1545年标志着圣方济各·沙勿略一生中的一个转折点。一般而论,在方济各的传记中,人们都把他l545年后的活动,看作是从罗马和里斯本到莫桑比克、果阿以及到渔港一带的延续,是使徒方济各继续走向东方的航行。这岂非宗座钦使应尽的职责?持有这种想法的人,就会认为方济各的传教事业是成功的,然而他们很可能忽视了他在作出这向东方挺进的决定时,内心所受的折磨。他启程赴远方的岛屿以后,就得不到任何人的帮助了,连所发的服从圣愿在那时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他进入了唯有圣神指引他作出最后决定的境地之中。 再说,如果我们没有从他写给欧洲耶稣会会士的信中,掌握他那l8个月中的情况,那么我们也不会理解他为什么要有这次远行。他是一个行动果断的活动家,即使他事前有过犹豫,行动时也早就忘记得一干二净了;甚至认为像讨伐贾夫纳(Jaffna)王公遭到失败的严重事件,去回想它也是无用的。他说: 在离开科摩林角之前,我尽可能满足当地教友灵魂上的需要。我在他们那里留下了五位神父,除三位当地司铎外,尚有曼西利亚斯神父和一位西班牙司铎。在科摩林角旁边的锡兰岛上,教友们则有五位方济各会会士和另外两位神职人员。 为此,他就有理由作出下面的结论: 我见到自己已没有必要留在科摩林和锡兰的教友那里,因为在那里我已没有许多工作要做——而且在印度,除葡王驻军的要地外,尚无新教友;而要地内的教友都有他们的本堂神父在教诲他们,为他们行圣洗圣事,——所以我决定动身前往马卡萨。( 看来他的决定就那么简单。但他是个考虑周到的人,在动身去陌生的地方之前,一定会把院里的事先安顿好,职务分配好。在欧洲的神父,读了他的信,一定会有这样的印象的。 可是第一批被派往那里作沙勿略助手的三位耶稣会会士对他却有完全不同的看法。他们于l545年9月2日抵达果阿后,一心准备接受一位名声已传到欧洲的使徒的调遣,可是他们并没有见到这位“依纳爵第二”前来迎接他们;他并不像总会长那样从不离开罗马,会士们随时可以去请教他。他们只看到沙勿略留给果阿学院院长的信。原来导师方济各神父早已决定回应人灵的需要到远方去了。新到的三位会士该怎么办呢?他们的会长远在千里之外!在他们看来,他的远行是不合情理之事。六周后,三位会士之一,兰奇洛托便感叹道,他把一切工作都放弃了。一年之后,他写信给依纳爵说: 我不知道他有什么理由,把教务托付给曼西利亚斯,而自己到1万1千公里之外的马鲁古去。我们一年只有一次收到他从他的所在地所发出的信,这比收到您来信的时间还要长。 果阿学院因他不在,困难不少:为什么当自己家里这样需要他时,他却在外面到处奔跑? 我想一定是圣神推动他去那些地方的吧!仿佛幅员辽阔,拥有数十万人口,而且其中不乏博学之士的印度还不够他去劝化似的。( 方济各的合作伙伴,比在欧洲的耶稣会会士能更正确地断定,给这位使徒出主意,作决定的到底是谁,因为他们能把他们在方济各身上想不通的事,归之于圣神。 方济各当时的传教形势 方济各自1542年10月至l544年9月止,整整两年在印度沿海一带进行福传工作。一开始,他在一个拥有2万名教友的堂口内训诲众人。后来在曼西利亚斯的协助下抗击了巴达格人的疯狂侵犯。方济各见到这些印度新教友能在风暴中坚持下来,感到很满意。可是葡萄牙的行政长官却对当地人民的追害日益频繁,这完全打破了他当初对当地葡萄牙政权所抱有的希望。虽然葡萄牙驻印总督仍很尊重他,但是那些地方上的葡人长官却认为天高皇帝远,可以为所欲为,便大肆压迫和剥削当地人民。当地葡人长官的丑恶嘴脸便是如此!崇高的沙勿略在给曼西利亚斯描述那些地方长官的罪行时,不免感到恶心: 您要去帮助那个科姆·德·派瓦解除他良心上的煎熬,因为他贪婪成性,在沿海一带犯下了偷盗罪,又在图蒂考林行凶作恶。您要尊重他,把他当作朋友劝告他,要他归还从杀死葡人的凶手手中获得的银子。世上还有比出卖自己同胞的血而得来的钱更可怕的吗?我不给他写信,我所以不给他写信,因为我在他身上已看不到有什么改恶迁善的希望。您可代我告诉他,我不得不把他所做的坏事奏告葡王陛下和驻印总督阁下,使他受到应有的惩罚。我同样也向王子唐·恩里克殿下奏报,由他来审讯处罚这个迫害新教友的凶手。我希望他受罚后能改恶迁善。( 我们曾在方济各写给劳德利盖的那封措辞严厉的信中提到过,他说:“这些人只是些永不餍足的狼”。因而希望他们受到坚决的镇压,真正的惩罚!他还根据当时的习俗,要求在印度设立一个宗教裁判所。他那封上奏葡王的信,不幸已散失,现在只有普西纳神父的用辞未免有些浮华失实的译文了。这译文使方济各那种纳瓦拉人硬朗、急促的语调,变成了给太阳王路易十四听告解者华赡的文笔。虽然如此,其中仍震铄着这位使徒的义愤:我将上告国王陛下! 方济各虽然在良心上已尽到了自己的责任,可是他还得与坏人们继续生活在一起。 在耶稣基督内,我至爱的神昆,我不知该怎么对您说,我多么愿意从这里的海岸出发到您那里去。我可以向您保证,这儿确实有一只船可以让我立刻启程!可是此刻在我这里来了三个外教人,他们是印度马赫王公伊尼圭特里培灵手下的人,给我带来了王公的诉状。据他们说,确有一个葡萄牙人在加亚帕塔纳抓捕了王公的使者[伊尼圭特里培灵的侄子],把他关押在旁内加亚地方的牢狱里,扬言要把他解送到图蒂考林,[也就是把他交到敌人韦陀·贝路马手中]。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您要写信给当地的葡人长官,不管那葡人长官是谁,要求他释放被捕的人;如果被捕的异教徒欠下他什么,他该去那印度王公那里要还公道,不让他再到这地方来捣乱就是了。由此可见,我们在这种事上是无能为力的。如果那个被捕的人没有得释放,我想我就没有必要去见那个印度王公了。因为那些人由于葡萄牙人侮辱了他们,竟在他们的土地上抓捕他们的人已经被激怒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们没有惩罚人的手段,所以还不如离开那些无可救治的人,免得留在那里浪费时间……如果印度王公为了报复他手下的人被捕而前来虐待教友,这也是不足为奇的事。您要写信告诉那葡人长官,我为这件扣押人的事感到难受。至于我自己,再也不愿写信给那样的人了,因为他们曾扬言:“我们要做坏事,没有人能来阻挡我们!……”我确实不知道如何向您表白,我为这件意想不到的事,伤心到了什么程度。愿我们的主赐给我忍耐,以忍受如此疯狂的行为!……为了不愿听到再有人对我谈起这件事,我要到我愿意去的地方,即去普雷特·若望那里,我在那里可做许多侍奉天主的事,而毫无妨碍。但天主并不要我立即上船回印度去! 此后沙勿略心中所想到的是埃塞俄比亚的沿海地区,但事实上他并没有到达这个传教士心目中所谓的“黄金之国”。再说,首批到那里去的传教士都遭杀害了。后来由于他决定去特拉旺科尔人那里,便幸运地逃脱了那次杀身之祸。他说: 因为那些想加害于教友的入对我更加仇恨。我对目前的生活感到十分厌倦,我认为还不如为捍卫圣教的规诫和信仰而死。我见到这么多罪恶,自己又无力挽回,真是难受!您知道,我实在没有能力进下步阻止那些人如此凶恶地得罪天主。唉!再没有比这使我心里更感到沉重的。(1544年11月10日) 方济各灰心了,但上主前来慰勉他,让他看到特拉旺科尔的庄稼已经成熟可以收割了。这些沿海一带的渔民都属于印度贫贱的种姓;由于人们从他们身上得不到什么好处,所以向来无人关心他们。现在他们见到方济各待他们好,就把他当作天上派下来的朋友那样接待。他在他们那里做了一个月的福传工作,就有了一万名渔民领洗。他对欧洲的神昆们吐露真情说: 这一切使我得到极大的安慰,这真是我无法用书信来向你们表白的。 所以,他接下来又这样说: 我若能给余下的渔民都施洗,天主知道,我将多么高兴! 然而天主在沙勿略身上却另有计划: [……]然而代理主教认为我还是到总督所在地去帮助惩罚那贾夫纳王公更好。 那么那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原来马纳尔()岛上600名教友被锡兰北部的贾夫纳王公屠杀了。方济各立即于l 在年底之前,贾夫纳和特拉旺科尔海岸,会有l0万人团聚在基督的教会内,这将不是件困难的事。( 他就带着这样乐观的情绪,高兴地登上第一艘来船,去果阿与总督会面了。总督决定派一支复仇的远征军前去攻打血腥镇压教友的那个王公。末了,他离开果阿,大约花了一个月时间,赶了l500公里的路程,特地回到科钦,以便在那里再打听一些更令人鼓舞的消息。 在离我所在地约有500海里的另一个很远的国家里,8个月前有三位王公和许多百姓成了教友。这几位王公派使者到葡王所管辖的要地,要求派圣教的使徒前去教诲他们,并给他们讲解天主十诫。在这之前,他们度的生活,跟没有理性的野兽差不了多少,从今以后,他们要度人的生活:认识天主并侍奉天主。因此葡王手下的地方长官,便给他们提供了履行神职的司铎。你们通过以上所写的情况,不难想见我们将在这方土地上大获丰收。“因此,你们要祈求庄稼的主人,派遣工人来收庄稼’…。( 他看见自己已来到了马卡萨,便像刚才谈论锡兰的情况一样,高兴地说: 我完全信赖我们的主、天主,由于这个国家条件已经成熟,今年我将使1万以上的人进教。 方济各在内加帕塔一见到组建复仇舰队的葡萄牙人,心中便充满了希望。吸引他去锡兰的,并非那里的僧伽罗人的魔法,也不是那里的特产丁子香蕾,而是“那些可怜的膜拜偶像的灵魂”。因此,他有何理由不把年轻的印度教友留给曼西利亚斯和两位司铎管理呢?现在他完全可以去上主召唤他去的地方了。 在实现这个理想前,他先该放弃依靠世俗的力量:因为他该实现的不是世人的事业,而是天主的事业。他于 我至亲爱的神昆和神父,天主知道我将多么高兴地见到您,因为这比给您写信教导您在这沿海一带该如何关心教友,侍奉天主所得的快乐更大。我所以说这样的话,因为至今我不知道会有什么事临在我身上。我们的主、天主到时候会使我们感觉到他神圣的旨意的,因为他要我们时刻作好准备,一旦他向我们表示旨意,而使我们在心灵深处感觉到他的旨意时,就去奉行他的旨意:为了好好地奉行他的旨意,在这现世的朝圣之旅中,我们应在能为我们的主、天主服务的地方多作贡献。 方济各在信中显得犹豫不决:这是他第一次明确表示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但他仍表示他心底里的愿望说: 我从某些消息中得悉在马六甲地区,人们都已作好充分的准备去侍奉天主,只因为那里缺少做传教工作的人,所以那里还没有许多教友,我们的圣教尚未得到广扬。 我不知道贾夫纳的事情怎样了。为此,我尚不能决定去马六甲,还是留在这里。我将在5月里作出决定。可能天主就要用我,如果真是这样,我就去马卡萨岛,因为那里最近添了一批新教友。那里的君王要求从马六甲派神父去,我不知道能有司铎去那里传授我们的信仰和诫命吗?如有可能,我便决定5月里去那里。我将派一名通信员前往总督阁下那里,通知他我已去该地区了,好让他给马六甲的长官下令帮助我。为侍奉我们的主、天主,这样的帮助还是需要的。我或许会到马卡萨群岛去;届时,我将写信告诉您。 方济各没有看清楚该去锡兰岛,还是去更远的岛?事实将排除其中的一种可能性,但这事尚不能使我们的使徒自己作出决定。当他极有耐心地等待那支远征军出发时,一艘从勃固驶来,装满货物的船在锡兰海岸搁浅了,因而遭受那个虐待教友的王公的检查。内加帕塔的葡人长官便认为,还是跟那王公和解,收回货物,比一心想征服他更好。至于马纳尔岛教友曾遭受他的迫害,活该!对我们今天的人来说,圣教没有在葡人的炮火下传进锡兰是件庆幸的事;可是对当时的方济各来讲,不能不把它视为一个失败,一场灾难。从此他不能再依靠世人的帮助了,因为葡萄牙人的这一关是难以逾越的,而得到他们的合作更是不可能的。后来他会明白,该如何跟那个世纪的海上骄子葡人打交道:不可跟他们谈什么,文学、哲学,而要跟他们谈生意经,要许给他们好处,给他们许多桶胡椒或银子,而不能只对他们讲愈显主荣和拯救灵魂的大道理。 按理来说,在那情况下,方济各似乎就该去马卡萨群岛了。事实上,我们见他到了一个小港口即梅利亚普的圣多梅,它位于今日的印度马德拉斯城。世人的想法,不常是天主的想法。方济各对人说,他去圣多默宗徒的墓地,并非为了求得运送他远航的海船,而是去求天主的光照;他该不该离开印度?这事他还是没有作出最后的决定,他除了在天主那里求主意外,还能向谁征求意见呢!因为他实在非常孤独。 方济各的孤独 属于天主的人所作的决定常令人感到惊奇;有时他们所作的决定,无法从他们外面的行为上得到验证;有时他们所作的决定会随着他们所掌握的各种情况而一天天消沉。对已知道结果的读者来说,事情似乎早已预定好了,可是对尚在寻求中的人来说,则又是一回事……因此依纳爵在决定耶稣会该发怎样的神贫愿时,在圣神的引导下,曾反复考虑40天之久。方济各并没有像依纳爵那样给我们留下什么日记,但他让我们猜测到他当时如何在黑暗中再三考虑了自己的将来。后来他终于在信中向人宣布他所作出的决定。然而我们只有先体会到当时他是如何地孤独,才能更好地理解他在那信中所说的话。 那时有谁能帮助他作出决定呢?过去他乘船驶往印度时,途中曾想停留在索科托拉岛,因为他觉得那里的灵魂需要他: 他们哀求我留下来跟他们住在一起……我便求总督允许我留下来,因为我发现那地方的庄稼已经成熟了。可是因为有土耳其人前来侵犯该岛,况且还没有葡萄牙人居住在那里,总督阁下为了不愿我有被土耳其人俘虏的危险,便不准我在那里留下来。他说,他要把我派遣到比索科托拉岛有一样多或更多教友的地方去,好让我更多地为我们的主、天主服务。( 方济各服从了总督的命令,就觉得何处去寻找天主旨意的忧虑消除了。后来他离开果阿到印度南部去,也是得到总督明确的允准的@。1548年,他的计划则将遭到总督若望·德.卡斯特罗的反对。可是这次在圣多梅的情况跟以前完全不同,他深知若有所决定,只要把自己所作的决定通知总督就行了,因为这一次他去的是东方更远的地方,不必再服从他的命令,而应该自己作主了。 根据代理主教的意见,他早该停止在特拉旺科尔的传教工作,而去支持那支可悲的远征军攻打那个锡兰王公。现在他已解除了代理主教给他下的命令。因为代理主教已去葡萄牙了,而方济各也不再指望从他那里听到什么宝贵的意见了。 那么方济各在犹豫不决中,最后会从欧洲的神昆和会祖依纳爵那里得到帮助吗?他服从于依纳爵,仅次于教宗。过去他在依纳爵身边,依纳爵对他的情况是了解的;他们之间正常的通信关系,本该让他得到所需的指导。重感情的方济各十分需要跟依纳爵通信。请看 我动身离开葡萄牙已经4年了。这4年来,我只收到您从罗马寄来的这唯一的一封信,以及劳德利盖神父从葡萄牙寄给我的两封信。我愿每年能了解到全体耶稣会会士的情况,而且得到详细的报导。我知道您每年给我写信,就像我每年给您写信一样。但是,只怕我收不到您的信,您收不到我的信。 方济各于l543年11月收阅的信是依纳爵在 方济各当然会继续求人指导的,可是他明白,此刻他只是孤身一人。后来他对罗马的会士们作这样的解释: 我们彼此在肉体方面相隔多么遥远!你们很清楚,当你们从罗马以服从圣愿的名义发出命令给我们中动身去马鲁古或日本的会士时,至少要在3年零9个月后才能得到回音。为使你们知道我所言不虚,其理由如下:你们写信到印度,在我们收到你们的信时,途中先要经过8个月;接着运送邮件的船从印度驶往马鲁古,尚须等待8个月,才能在天气有利的条件下开航;而这从印度驶往马鲁古的船,一个来回要21个月。最后把回音从印度带回罗马又要经过8个月。要知这还是在顺利的条件下所发生的情况;如果遇到恶劣的气候,航程往往还要耽误一年以上。( 方济各就是在这长年累月的等待中,作了这样精确的计算。他一心想要知道自己寂寞孤独到什么程度,以便以后他能泰然地每隔两年写一次信。所以方济各在作决定时,通信帮不上他什么忙:他还是孤独一人。 方济各不再等待来自欧洲的意见;不再有来自葡萄牙方面真实可靠的帮助,而且跟当地人也毫无真实的交流。除第一批三位耶稣会会士前来印度支援他外,再没有其他会士前来;这跟随他的三个会士是在方济各去科摩林角后数天(1545年9月底)o在印度登陆的。那时在他身边的只有一个头脑简单的曼西利亚斯。正由于这个陪同他的已发愿的会士智力低下,反而给方济各增添了痛苦的孤独感。1541年当他动身离开里斯本时,曾对这个曼西利亚斯作过如下的描述: 这个老好人充满神火和爱心,而且十分诚朴,只是缺少学问。当初富有学问的唐·保禄没有把自己的学问传授给他,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只要我们的主、天主肯帮助我们,我们不妨在印度那边让他领受铎品……他十分希望您能颁给他这样的特准;在三天节日之后,因其甘度贫穷生活,心地十分诚朴得以领受铎品,并以其极大的爱心及其圣善的诚朴弥补其学问之不足。为什么他不去鲍包弟拉那里,比去卡塞雷斯那里更多些呢!那样会对他有好处的,而我们遇到的困难也会减少的。 回想起第一批耶稣会会士以甘度贫穷的生活为晋铎的依据虽颇令人感到奇怪,但是第二个依据却是具有足够的学问底”。爱挑剔的兰奇洛托对此显得十分严格。他写信给依纳爵说: 曼西利亚斯心地善良,有纯正的意向,但毫无学问可言,他甚至不会念他每天必须念的日课经,看来他很难有学会做弥撒的一天!我不知道当时有什么理由可以鼓励他去领受铎品,而他现在已经是司铎,且获准做弥撒了。愿天主原谅授予他铎品的人吧!我坦率地对主教说:“您怎么能把这样的大老粗祝圣为司铎?”主教回答说:“他没有高深的学问,我可有什么办法呢?”[在此兰奇洛托再不说下去了,只说]够了,我不多说了!( 方济各就日复一日地把自己心中的愿望和想法告诉给这样一个人听!试想他能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指点呢? 方济各是孤独的,似乎只能以他的明智和经验引导自己。今后他也只有凭自已的明智和经验给人写信了。但就目前而言,他的明智和经验都不能给他指明道路。就像他的会祖依纳爵当初那样,问自己该不该用他的剑去攻打侮辱天主的摩尔人时,便任凭他所骑的骡子选择走哪一条路。这样方济各就任凭海风把他送到哪里去。这次刮的是由南向北的风,他只能回到曼西利亚斯所在地附近的科摩林角去了。 最后,他还是到了圣多梅,可是仍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问天主:他曾在印度留下了不知疲倦的足迹,如今该离开这块熟悉的土地吗?难道这不是抛弃印度,在葡萄牙人前逃跑吗?方济各需要感觉到天主的旨意,以作出决定。于是他连夜祈祷,等待天主圣神的光照。那几夜他的房东、当地的本堂神父加斯帕尔·科埃略说他在与魔鬼恶斗。但沙勿略对此什么也不说。最初给圣方济各·沙勿略写传的人,就曾直接引述了那位本堂神父的证言。德夸德罗斯神父在传中说:“有一次魔鬼在他面前显形,把他痛打一顿。”我们现在先别急于说这是那位本堂神父的幻觉,还是先听听他的证词吧: 方济各神父借住在我的屋子里有三、四个月的时间。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密切,时常在一起交谈[沙勿略曾把自己青年时期的事,毫无隐瞒地告诉他,实在难得]。我不仅知道,而且亲眼目睹他度的是使徒的生活。——他有这样的习惯,几乎每夜要走出屋子去,而且往往不让我知道。他穿过花园去圣多默宗徒教堂里那个点着圣烛恭敬圣母的角落里。他虽没有告诉我,但我知道他去那里是为了给自己打苦鞭。有一天,我对他说:“方济各神父,您别单独前去,那里会有魔鬼来加害您的!”他听罢便笑了起来。因为他常是带着与他作伴的、睡在他房门外的马拉巴男僮一起去的。但有一天夜间,他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祈祷时,一连好几次呼喊道:“圣母啊,难道您不来帮助我吗?”这呼喊声吵醒了那男僮,那男僮听见有敲门声,但不知道敲的是谁的门。这事延续了好一阵子,待一切静止下来后,方济各神父便去睡了。那一夜,我什么也没有觉察到,可是第二天我发现他没有到教堂里来一起诵念晨经!以前他是每晨都到教堂里跪在圣多默的祭台前参加诵念晨经的。晨经结束后,我便去找他,并问他:“尊敬的神父,您病了吗?”他回答我说:“神父,我感到不舒服。”那时马拉巴男僮在旁,我们便一起离开方济各神父的房间,一出房间,那男僮便把夜里发生的事告诉了我,后来我对方济各神父说:“我已告诉过您,深夜不要去圣多默教堂!”他只对我一笑了之。这次他病了两天,什么情况也没有向我透露过。只是在离开餐桌时,我曾好几次开玩笑似地对他说:“圣母,难道您不来帮助我吗?”他还是对我微笑,只是满脸通红,这说明他已默认了。 以后,我想该是周末的晚餐后吧,他对我毫无隐瞒地说:“尊敬的神父,您可知道我昨夜遇到的情况吗?我去了圣多默的墓园在来去的路上,我听到祭台间里有庄严隆重的诵念晨经的声音,我还分清这是某神父,某神父的诵经声”。他便对我提出了他们的名字,但我感到十分奇怪,因为我并没有听到他所说的那么庄严隆重的诵经声。他又说:“我曾走到教堂边门,门在外面上了锁,紧闭着;我又走到其它几扇门那里,但都在里面上了锁。我惊奇之余,便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现代的历史学家对以上奇特的故事是不感兴趣的,他们认为这是那位好心的本堂神父想像出来的,因为对沙勿略的神秘生活,他根本无法提出什么有权威性的证词来。当然那马拉巴男僮听到方济各被鞭打的雨滴般的声音该是真实可信的。值得我们考虑的是,当他在采取行动之前,感到自己束手无策时,一定会受到魔鬼更加严厉的诱惑。魔鬼出现的事,只有在方济各自己谈它时才是有意义的。可是是否真有魔鬼出现的事呢?那对他处在不知该采取什么行动的情况中,就像独自处在埃及的沙漠中一样。这是一对一接受试探的时候;在人与天主之间本没有什么阻隔,唯有魔鬼出来,不让这个行动的人成为一个充满圣神的人。 可是乌云依然笼罩在他的头上,他经过迫切的祈祷仍得不到明确的指示,而且也得不到圣神的安抚。我们只知道,到了 我在内加帕塔小住了数天,海风并不给我提供回科摩林角的机会,我只得去了圣多梅。在那神圣的本堂住院里,我一心祈祷,求我们的主、天主使我心中能感觉到他神圣的旨意,以表示我奉行主旨的决心。我求他不仅给我奉行他旨意的愿望,还求他给我奉行他旨意的力量。仁慈的天主向来是乐意倾听我的祈祷的。我已经感觉到而且已经明白他的旨意就是要我去马六甲地区,因为那里最近有了不少新教友,我为此心中得到了极大的安慰。我将去那里给他们讲解教理。在把圣教会的神圣真理译成当地语言后,我将给他们讲明各端信经和天主十诫。至亲爱的神昆,既然他们自情自愿前来做教友,就该得到我们的帮助…… 既然天主肯让我感觉到去那刚接受基督的马卡萨地方是他神圣的旨意,并使我心中为此充满了喜悦和安定,那么我就希望在这次航行中能从我们的主、天主那里得到大量的恩宠。我已下定决心要完成天主在我心中使我感觉到的神圣旨意,我就认为:我若不奉行他的旨意,就犯了违背天主旨意的罪;这罪今生和来生都得不到饶赦。今年如果没有去马六甲的葡萄牙航船,我也将乘摩尔人和外教人的船前往。我至亲爱的神昆们,我们就是这样信赖我们的主、天主的,因为唯有袖的爱,才能使我安排这次航行,如果今年找不到去那里的航船,哪怕只有一艘小帆船,我仍将满怀信心,连同我对天主的全部希望一起登上那小帆船前去。 在基督内至亲爱的神昆,为了热爱并侍奉我们的主、天主,我求你们在圣祭和祈祷中,不断地记我罪人一念,并把我托付给天主……你们最微末的兄弟谨上。 这封信很能说明方济各的一贯作风:他经受了犹豫不决的痛苦后,一旦蒙受宠照,便豁然开朗,一丝一毫的疑虑也没有了。现在方济各在神秘的祈祷中完全成为另--个人了,既然一切都顺利了,那么什么也不能阻止这个已经充满圣神的人前进了。方济各在此信中说明作出决定的理由,并非因为他确实认清了天主的旨意,而是感觉到了天主的旨意。沙勿略长达数月之久,无所依傍,没有长上的命令可服从;因此他始终无法作出合理的决断。他一直没有处在那种心安理得的状态中;一个人只有感受到作决定是属于主所主宰的超性领域内的事时,才会对天主的旨意有明确的认识。他身边的天使虽然指点他该靠近天主,可是魔鬼前来捣乱,使他迷失方向,找不到进入天主的通道。我们的使徒就在这种情况下,因感觉到孤单而苦闷。后来方济各在内心的感动中加以分辨,终于感觉到了天主的旨意。“感觉到”并不等同于作决定前的理性选择,而是补理性之不足,而推动人作出决定,因此“感觉到”本身已是一种抉择。所以方济各并没有经过选择,而是后来感觉到他的抉择是符合天主旨意的。他在感觉到天主的旨意而作出抉择时,天主所进行的干预与他在大马士革路上,对保禄所进行的特殊干预不同。他不必像对付那还想反抗的保禄那样,用强光来照射他,而是由圣神来指引他,让他看到天主真实的旨意并凸显其重点。在这之前,虽然理性给他提供了许多依据,但仍不足以使他作出决定,如今他在圣神的光照下有了超越。所以他最终作出决定并非是有了新的理由,而是因为他整个的人已起了变化;不仅如此,更是因为他感觉到天主的旨意已完全渗透了他,使他的意志跟天主的旨意结合在一起而准备采取新的行动。 生与死 方济各已决定离开印度,重返马卡萨群岛。事实上,他得听从圣神的指引,去他不曾想去的地方,去冒他没有想冒的险。他的决定无论如何坚决,也必须成为事实才是。此生,他还能与果阿的神父们相见吗?这并不比他当年离开欧洲时知道得更多。他虽然不知道自己将被带到哪里去,但至少他知道是谁在带领他。 5个月来,他一直在“窥伺去马六甲的机会”,并向四周的人行使基督的爱德。最后经过30天的飘洋渡海,终于在9月底来到了马六甲。但他到了那里,还有待于刮起有利于他再前往马卡萨的风。 秋天的季风该给他带来有关马卡萨群岛的消息了,因为那里一直在催促着派一位司铎前去。方济各在等待之中,就在这座马六甲大城里拼命地工作。那里有大量的传教工作要他去做:布道,教要理,听告解忙个不停。他说:“我要被听告解累垮了,我实在无法满足每个人的要求。”他在翻译那些祈祷经文时,发现自己竟然已梦见那遥远的地方了: 如果天主愿意,一个半月后,我将从这里动身,马卡萨群岛离果阿很远,相距有1000多海里,从那里来的人告诉我,那是一个很有希望劝化许多人进教的地方,因为那里确实没有什么神庙,也没有什么强迫他们去膜拜的偶像;只是他们一见太阳就拜,但其它什么也不拜。另外那里并不是一个常有战争的地方。 他感到自己是孤独的,并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到达天主召唤他去的地方。于是他跟往常一样结束了这一封信,不过这次结尾的话另有一番滋味: [……]求我们的主、天主,让我们在灵魂深处感觉到袖的神圣旨意,并赐给我们承行袖旨意的力量而付诸实践。1545后 方济各的确不知该往哪里去。五周后,他写信说: 在我准备动身前往马卡萨时,我会详细地写信给你们的。既然现在从那里传来的消息,并没有像我所想的那样好,我就不去那里了。我将去安波那,因为那里有许多教友,而且发展教务的条件很不错。( 既然季风没有带来马卡萨那里的什么好消息,说明那里并不需要方济各前去。三个半月以来,刮的一直是东风,他只有在马六甲耐心地等待。现在刮起西风来了,把他带往更远的其它岛屿上去的条件已经齐备。于是他顺着风,按圣神的指引去了葡王最远的要塞之地马鲁古,那里显得特别平静国。 上主的计划渐渐显得明确了。他于 离马鲁古60海里外是摩尔人的地方,但好几年以来,那里有许多人皈依基督成了教友。但是给他们付洗的司铎去世后,便没有人照顾他们,而使他们陷入了无知的状态之中。这是摩尔人的地方,因此环境十分险恶:那里的居民阴险、奸诈,往往把毒药投放在食物和饮料之中。这就是为什么没有人去照顾那里教友的原因。至于我,既然见到了摩尔岛上的教友急需接受圣道,有人给他们付洗,使他们的灵魂得救,我就应该牺牲我现世的生命去拯救这些近人的超性生命,为此我决定去摩尔岛。 我们且把此信引述到这里为止。方济各已把要去那里的理由讲明了,这跟他l542年不怕艰险,远涉重洋从里斯本去印度时所说的理由是一致的: 这些为爱耶稣基督之故,该受的苦难,能增强人的力量,且成为受安慰的根源。谁垄受苦中尝到我们的主基督十字架的神味,在我看来,他就获得了神慰;谁远离痛苦,处处躲避痛苦,谁就死亡。当一个人已认识了基督,还有比在生活中只知顺从私意和欲情的那种死亡更可怕的吗!世上再没有比这更难受的折磨了。相反,在每日中死于自己,克制私欲,不寻求自己的利益,而只寻求耶稣基督的人,将获得多大的安慰。(1542年9月20日) 以上精彩的片段,透露了方济各自身的感受,但与此同时,我们也不难看出它多少带点教训人的味道,他在教训他人时,谈到不怕死亡而暂时没有死亡危险的人,该如何在生活中看待自己的生和死。法利塞人以死亡威胁耶稣,耶稣便响亮地宣告说:“麦粒如果不落在土中死了,它还是一粒。”但不多久以后,他便哀求他的父,让它远离那可怕的死亡。方济各在那封写于安波那的信中,继续说: 我此去的目的,只求在灵魂方面帮助那里的教友:我已甘冒一切生命危险。我完全仰望和信赖我们的主、天主。我愿竭尽我的微薄之力,使我的行为符合我们的主、救世主基督的圣训:“谁若愿意救自己的性命,必要丧失性命,但谁若为我的缘故丧失自己性命的,必要获得性命。”虽然这句拉丁话是容易懂的,而且我们在大体上也能领会主的圣训真谛,可是当一个人想付诸实践,下决心为天主丧失性命,投身于危险之中,而真的遇到死亡的危险时,这句拉丁文的意义虽然本身还是清楚的,可是对他来说又变得模糊起来了,因为在那时候他自己也糊涂了。我认为一个人真的面临死亡的危险时,不管他有多大的学问,只有求无穷仁慈的天主惠然使他在此特殊的境遇中,看清祧的旨意;而且一个人就是在这类情况下,方才知道自己肉身方面的能力是多么地微小和脆弱。 “徒弟不能胜过师傅”;因此作徒弟的应以师傅耶稣基督的名义去冒受迫害和死亡的危险,尤其甘心去受耶稣山园祈祷时意志分裂之苦;这种苦正是撒殚对耶稣基督的门徒惯用的伎俩。当一个人战胜撒殚后,不应去回想自己的胜利,也不应对他人提起这胜利,而应对死亡的奥秘加深理解。当一个人在感觉到天主的旨意时,自己的理性原来认为确实可靠而十分清楚的真理,由于自以为可以凭自己的力量去应付,便变得隐晦起来了。他不愿意死,自以为完成天主的事业少不了他。这时对他讲信德方面的大道理也无济于事。因此方济各说:“一个人就是在这类似的情况下,方才知道自己肉身方面的能力是多么地微小和脆弱。”于是他在信上继续说他作决定时就好像处在旷野里那样孤独。 我的许多朋友和热心关切我的人都对我进行干预,不让我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过去,他曾为了素不相识的人,坚决离开巴黎,放弃那里的荣华富贵。劳德利盖说:“那天在沙勿略的寓所内收到一封意想不到的信,信上告诉他,他已当选为教区参议员,在潘普洛纳大教堂内有为他特设的座位。像这样的消息定能扰乱意志不坚定人的心;但沙勿略却鄙视这方面的好处以及其它一切令人羡慕的荣誉!”@现在他所面临的事,并非是拒绝当教区参议员的丰厚收入,而是对今后的传教工作必须作出明智的决定。 他们眼看不能阻止我前往,便向我提供了不少解毒药@。对我来说,我十分感谢他们对我的厚爱和好意,但我不愿意他们徒增我的恐惧,因为我早已把希望寄托在天主身上,而不愿在任何事情上失去对天主的信赖。但我一要记住他们充满爱意流着泪为我提供的种种解毒药方。我恳求他们在祈祷中不断地纪念我,因为祈祷是脱免灾祸的良方,也是世上最有效的良药。 现在我们已接触到了方济各的内心世界。他对天主的信赖是绝对的,丝毫也没有信赖人的成分在内。他在如此昏暗的心灵黑夜之中,一心一意地信赖天主。于是在他的心灵深处出现了纯属于天主的光明和喜乐。他对此已深有体会,他想起了不久前飘洋过海遭遇风暴时所得到的内心的喜乐。这回忆有助于他此刻面对死亡的威胁。 我从科摩林角至马六甲和马鲁古的航程中遭遇了许多危险,既有海上的狂风暴雨,又有敌人的攻击。有一次,我乘的是一艘40吨的航船航行了1海里便不断地触地,如有暗礁,我们的船必触礁无疑,况且两边的水都很浅,不触礁,也必搁浅,船上许多人都哭了。但愿我们的主、天主使我们经历了这次危险后,认识到把希望寄托在我们自己的力量上,或依靠世上的事物是毫无价值可言的;相反,我们只有放弃那些不可靠的希望,不信赖世上任何事物,而只寄希望于万物之主,这才是有价值的。我们为了爱天主甘冒危险,在此危险中,只有天主能使我们坚强起来。如果人们是为了爱而接受种种危险的,那么奉劝他们在遇到危险时,千万不要怀疑,一切受造物都得服从造物主的命令,在濒临死亡时,他们将明确地体会到那一时刻所尝到的安慰,胜过对死亡的恐惧。痛苦消失了,危险过去了,人们无法叙述,砸无法描摹处在危险时的心境,而牢记在心的便是:只要人们始终不懈地侍奉如此良善的上主,无论现在和将来,把希望全寄托在无限仁慈的上主身上,他必会赐给我们侍奉他的力量。 “我们现在所受的痛苦,同将来要在我们身上所显示的荣耀是不能相比的。”沙勿略发现了圣保禄所强调的这个真理。为此我们不能信赖自己,只能信赖天主。因为天主要使人复活,并在使徒们身上完成袖的事业。方济各已深入信赖天主的奥秘之中,而在那奥秘中,生与死相会,死亡在生命前败退,恐惧在喜乐前消亡。我们简直可以说,他已穿越了死亡,到达了生命的奥秘领域,在那里生命是永不会衰老的。 方济各经过了两年不平静的传教工作后,便收敛心神给在罗马的神父们写信。他刚抵达已离开三年之久的科钦城,便详细地叙述了他的航程。他去了马六甲、马鲁古,特别是去了摩尔群岛;摩尔群岛是天主的旨意集中体现的地方,也是天主特别光顾的地方。他在叙述了那些地区所遇到的危险后,便明确地指出: 我给你们说了这些情况,无非想告诉你们在这些岛上充满着神慰。因为所有这些危险、这些痛苦,都是我为了爱天主和侍奉天主的缘故而甘心忍受的。那些岛屿正是天主特地为我预备好的地方,在这短短的几年里,使我在那里看到了广阔的远景,流下了大量充满神慰的热泪。回想起来,我还从未有像在那些岛屿上,能不断地获得如此大的神慰神乐,而在肉体上受到的痛苦又那么少!在那期间,我时常在四周尽是敌人和假朋友的岛屿上巡视,经过了给人治病缺医少药的地方,那里简直可以说,根本没有什么可以使人保存生命的有效办法。为此,与其称那里为摩尔群岛,还不如称之为信赖天主的群岛。( 因此,这个把自己交付给上主的人,不愿用像牛黄一类的药给人治病,唯恐引起不良的反应,反而给上主增添麻烦。但他却因此得到了天主奇妙的赏报。方济各彻底信赖天主的事迹,给许多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此德夸德罗斯神父谈到他那时的情况时说:“他在马鲁古时,毫无世人帮助,却获得了从未有过的安慰”。 他经过了死亡的危险之后,时时迸射出顽强的生命力。他曾在去马六甲的途中遇到了风暴,但天主安慰了他,如今在从马六甲回到印度的途中依然如此。就在其他人丧魂落魄的时候,他似乎特别作好了准备以迎接天主的垂顾: 我们从马六甲到印度的航程中,遇到了许多危险,遭受了三天三夜的巨大风暴,而在那时许多乘客虽然身体十分强壮,但已觉得死亡临头。他们都发誓:如果这次天主把他们从危险中拯救出来,今后再不飘洋渡海了。为了救命,我们把能扔的东西都扔掉了。 接着方济各陈述自己在那巨大的风暴中,如何体验到了耶稣会的神父以及整个圣教会内的神父都出现在他面前,都在帮助他。最后他说: 我把我全部的希望寄托在我们的主、救世主耶稣基督苦难圣死的功勋上,藉着他的神佑,我在这狂风巨浪中获得了安慰,这安慰比我在风暴中获救后的安慰更大。像我这样一个大罪人,在如此巨大的危险宁,竟能流出安慰和喜乐的热泪。每当想起此事,我总觉得十分羞愧,不当受此洪恩!因此我恳求我们的主、天主,既然在这次巨大的风浪中拯救了我,那么就让我去接受同样巨大,或更巨大的风暴,好让我为侍奉天主作出更大的贡献。 “当我软弱的时候,正是我刚强的时候!”沙勿略心中已深刻领会了“十字架的‘愚蠢’之道”,他之所以大胆而绝对地信赖天主,原因就在于此。 方济各在远航摩鹿加之前,一直生活在亲如一家人的修会团体里。现在他在服从圣愿中再也找不到什么凭借了。再也没有为人想得十分周到,使人毫无自主自决余地的命令了。真正的使徒在一定的时候,必须放弃这块牢靠的、只知服从上级命令的基地,而完全倾听天主圣神的信息;其实没有圣神的信息,也就没有真正的服从。 . 这里所谈的,绝不是要人随从自己的梦想,胡乱行事,而是要人不依靠任何人的帮助,而努力调整自己的行动,使之与天主的行动保持一致。这是方济各·沙勿略一生的转折点。从此他便进入了极其神秘的生活之中。他所进入的灵修境域,若借用圣十字若望的话来形容,便是进入了使徒所经历的神秘的黑夜之中。除了他在祈祷中独有的感受外,他在这神秘的黑夜中感受到的无论是平静的还是激烈的,都只能使他陷于困境。一开始他得承认自己的理性已无判断的能力:天主最大的光荣何在?在印度还是在西里伯斯岛?而在这时心灵的黑夜中升起了一道灵光,他感觉到了上主的旨意,作出了决定,而他的决定就像天主的旨意那样不可动摇。接着,人的意志在死亡的威胁前变得软弱无能,可是他就在这心灵的黑夜中,因感受到上主和整个圣教会的临在而心花怒放。于是在这幽深的黑夜或心灵的风暴中,亮起了一道光,这纯然是复活的、永生的耶稣所发射出来的光。 方济各·沙勿略重演了耶稣公开生活中最后阶段的历程。当耶稣带领他的门徒走向十字架时,为预示袖的胜利便在他们面前显露圣容,大放光明。如果那时耶稣不树立起他坚定而光辉的形象,不在大博尔山显示袖的荣耀,就不可能上耶路撒冷去受难。显圣容的并非另有其人,而仍是这个耶稣,只是当时变了容貌而已,因此这并非是一个人理性失去了作用后,又有了新的思考能力,也不是在混乱不安中,有了什么新发现,而只是在新的光照下,对事物有了新的认识。于是世上一切无用的推理只得让位于自明真理;威胁人的死亡,也只得在基督的生命前退缩。 这个前进的节奏,基本上一直要延续到我们的这位使徒逝世之日为止。到那时逾越节的光芒将代替显圣容时的光芒,而照耀万世万代永无休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