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亲爱的父亲: 自从我忝膺五品那天,您来作我献身天主的见证以来,直到今天,已匆匆一个多月了。那时,您亲手把我当作祭品,放上天主的祭坛,啊,那实在是一次凄惨动人的奉献!而吾主无限的仁慈,竟乐意地搂收了它。从此以后,光阴如闪电般地驰过,刹那间已是几十天了。自来天主掌管人心,要东便东,要西便西,我们只好依从。近来,天主使用强力,向我说话,他说道:‘我儿,你来追随我吧,一点也不用害怕;不错,你尚年幼,懦弱无能,可是,我是全能的天主。来吧!我常同你在一块儿!’我,除了天主的圣意以外,还可能有别的意愿吗? “最慈爱的父亲,您明白了我的意思吗?昔日,天主对亚巴郎说道:‘你带着你的独生子,你所爱的依撒格,往摩黎雅地方去,在我给你所指示的山上,将他献为全燔祭。’亚巴郎毫不迟疑,毫无怨怼地,即刻服从了,而他这绝对服从的精神,正大中天主的慈怀。爸爸,现在料想您已明白了我的意思吧!我,您所钟爱的孩子在这里,请您瞧瞧吧!我既无冷酷之笔,给您写不出无情的真理。从来我对您坦坦白白,您我之间,毫无隐晦,那么,这一次就让我向您坦白吧!天主在召叫我,是的,这是他的呼声!唉!盼望您也能同我一样说:天主在召叫我。爸爸,您赞同您的儿子当一名传教士吧! “可怜的父亲,话已说定了——是巴黎外方传教会。祝祷天主,赐给您毅勇,勿使人性的脆弱昏迷了您的理智;盼望您持起那尊接受母亲最后喘息的苦像,向他屈膝膜拜说:‘我的天主,我完全同意,甘愿承行您的圣旨,阿们。’ 啊,爸爸,求您宽恕我,因为我亲手给予您这个严重的打击!人们会向您说,我是个忤逆不孝、辜恩负义的儿子,或许有说得更甚于此者;然而,可爱的爸爸,您绝不会这样想。我知道,您心胸阔达,深深地饮了真宗教信仰的活泉。我既然使父亲的慈心悲伤,我自己的心也就随着悲伤沉重了。这次吾主向我们要求的牺牲,其艰乎哉!其难乎哉!啊,吾主耶酥,就您既然如是要求,我俯首应诺,爸爸必定也甘心应诺。 “勉励吧!亲爱的爸爸,勉励吧!拳拳服膺我们的天主,忠信依恃我们天上的慈母。爸爸,彼此代祷吧!我谨跪于您的膝前,求您祝福您的孩子!耿耿予怀,专此布复,敬请万福金安,并乞主佑。 小儿芬谨禀 这封信寄到了卫家,对 一天.一个朋友来安慰卫先生,向卫先生说,德奥芬进入外方传教会,必定经过上峰的考虑才许可了的;并劝慰卫先生自可放心等等。卫先生却慷慨激昂地说道:“假如学校里的校长,家庭里的家长,都来阻止青年学子,不许他们入会修道,则吾主耶稣基督所说的,天主福音将遍传普世的预言又怎能实现呢?”卫先生的个性便是如此的坦白忠实,而且又是如此的慷慨大方。如果读者念了下面他给小儿的回信,将益信此言之不谬了。 “芬儿知悉!你的来信惹起了我多少的感伤,现在我不愿给你详述,我想在你给予我这打击之先,必定经过一番考虑了吧!你说这是一件重大的牺牲,诚哉斯言!你领受了五品,我并不感到如何的难受,相反地,这使我对你抱有莫大的期望,感到非常的满足。如今呢,一切都变了!我一切的计划都被打破了。这就是所谓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常自喜自幸地想,不久之后,你会在附近当个本堂司铎;那么,我可以把家务交给亨利料理,我自己则寄身于你的篱下,和你一起恬静地度过我的残年,待我死后,盼望你能阖上我的眼睛。这是多么的幸福啊!然而可惜它们尽成了些破灭的幻想。 “芬儿,你的志愿既然如此的高尚神圣,我又怎能改变它呢?我不愿谴责你,使你伤心难过;我见你这样年轻,竟能一往直前,想自己一定能达到理想的目的,这使我也感到满足了。你既然已经决定了,觉得天主确确实实地召叫了你,那么,我也要说:‘主啊,我毫不迟疑地服从您的圣意!祝望你一帆风顺,毫无阻碍地前进;不用顾忌你这可怜的老父,让他终日愁苦吧!更不用留念你生于斯长于斯的故乡,让它萧条下去吧!够了。我知道掌犁耕田的农夫,目不反顾,我也知道,抛弃了双亲,追随吾主的人们,将获得永远的报酬,个中理由,是无可置答的了……芬儿,为了软弱人性的作祟,我不能及早给你答复。今天,我的心稍微安静了些,于是匆匆作复,以满全你的宿愿。你要求我同意,那么,现在就无条件地给予你吧!至于说到我的祝福,我的孩子呀!为父亲的还能拒绝吗?你知道,我的心完全是属于你们的,你们可以常常依赖我。只要足以令你们快乐的事,无论任何牺牲,我也感到同样的快乐。其实,我牺牲并不是从今日开始,当你们发蒙入学时,你们离去了,而我的牺牲也就有了开端,事到如今,牺牲只量频频地增加,何时方能停止呢?那只有天主知道。好吧!现在,我只有抛弃自己,把一切都托付给天主的照顾。你既然把我比作圣祖亚巴郎,那么,好天主可能大动慈心,而交还我那心爱的依撒格吧! “你阅读此信后,勿容过于悲戚。芬儿,在这封信里,不能将我的心情完全表达出来,你自己去心领神会吧!盼望天主在这次重大的考验之中,坚定我们。你梅姐本来早已知悉了你的志愿,不过她以为时期尚远,不会就在眉睫,而你却说时候已经到了,故此,你这次突如其来的报告,令她心痛欲裂……亨利也觉察了,家中发生了意外的变故;不过,直到现在,我还没有告诉他什么。可怜的小欧色柏是你亲手教导的,现在也要失掉他的模范和指导吗?我作如是说法,请原谅——原谅你这个可怜的老父,他如果不能和自己的子女同处共居,又怎能单独活命呢?我说得太远了,或许要令你悲痛,要使你感伤,盼望你不会如此吧! “芬儿,你放心吧!对于你的要求,我甘心同意,我无条件地首肯。你安心前进吧!不必挂念我。天主的慈手处处都在,他必定要辅助我。我对你说不上心头爱,就让我和你亲切地拥抱一次。祝好! 父字 卫先生的回信,不仅毫无愤怨之词,而且充沛着爱情和祝福。我们未来的传教士,自可毫无牵挂,箭直地飞往巴黎外方传教会院去了。这时候的德奥芬,快乐极了,从他写给梅兰妮的信,我们可以看出他当时的心情—— “我亲爱的姐姐!捧读你的来信,不禁令我潸然泪下。是的,我很明了,那封家信给家人尤其是给你——我至爱的姐姐,带去了莫大的悲哀;可是你不曾想到,要我亲自把那杯苦酒授给你们喝,能不叫我流出血泪来吗?谁比我更挂虑家庭呢?此生此世,只有家庭才是我福乐的中心!然而,天意难测:从前,天主以最亲切的爱情联系着我们,而今又把我们分别离散了。啊,这实在是一场天人之战,是我与本性之爱的一场大搏斗!感谢天主他向我要求牺牲,同时也赐给了我完成这项牺牲的毅力。不但如此,他更赏我勇气倍增,把这一杯苦爵亲手送给我所钟爱的人们。我之所以不揣冒昧,毅然决然地做了这事,是因为我完全了解你们;在我的内心里,充满着绝对的信任和期望,而这种期望,并没有变成泡影。如今我只好崇拜天主的仁慈,在这次凶险斗争中,他亲切地领导了我,千秋万世兮,,我要永远赞颂他的圣名! “难道家庭关系不是神圣的吗?难道家庭的快乐不是得天主祝福的吗?难道天主禁止我们的心灵沉醉于家庭的快乐中,为了惩罚我们,才把它们一笔勾销了吗?难道我们都神经失常了吗?不!绝不!让世俗之子去胡思乱想好了。我们是有圣宠的光明之子,我们曾获得了升天的诺言。可怜的世俗和它的金科玉律,在许久以前,天主就已判决了它们的最后命运。吁,吾主天主,您的思想与我的不同,您所行的道路,世俗之子是不得而知的。 “你瞧,亲爱的梅姐,到如今天主怎样待承了我们:我们有一位贤淑的母亲,然而正当我们刚刚踏进人生的时候,她却溘然长逝了。我们哀悼她的死亡,不知你尚记得否?可是,天主的仁慈无涯,他怜恤了我们这一群失恃的孤儿,他赏赐你特别的力量和智慧,毅然代替了母亲的职位,来管理家务。现在,另一项牺牲又临到了我们的头上。我可爱的好姐姐,你本来早就以身献主,且愿意整个地奉献给他,可是,天主对于你的善意和谦虚,已感到满意了,他没有叫你完成这项牺牲,却已经领受了你的盛情。现在,天主竟看中了你这可怜的小弟弟,他引导着我,走向他为我们开辟的大道。啊,圣宠的玄妙!啊,天主圣善的深渊,天主仁慈的厚道!为完成他的伟业,他不需要人为的工具;他往往选拔最卑微,最懦弱的人们,去创办他的工程。我虽不才,居然忝膺了传教士的使命……。至爱的梅姐,请同我歌颂无限美好的天主吧!惟愿普天率土,又从而和之,来表达我们的谢忱,来表现我们的欢欣。你瞧,吾主是多么爱慕我们,他那圣宠的恩露,如时雨下降,来滋润我们的心田。是的,另一次牺牲已临到我们的头上,可是吾主为使他所亲爱的人们更配厥德,不是常常考验他们吗?那么,我们为何不甘心接受这一次试验呢?十在字架既然压上了我们的肩头,我们就感谢天主,勇敢地肩负起它来吧!我们的苦泪,是免不了要倾流的,让我们把苦泪献给天主吧!纷丝尘世,亦不过涕泣之谷而已!耶稣不是说过:‘哀恸的人是有福的,因为他们要受安慰’吗?是以,我们虽暂相别,亦不过形骸之隔;思想界是是没有空间距离的,那么,我们往后心灵的联系,自可较前愈加密切了。日后到天堂,我们必有重聚的一天,是的,那时节,我们都要欢聚一堂了!我们忠信地依赖天主吧,我们壮烈地为他牺牲吧!梅姐,今后尚有亨利同你在一起,天主也必定照料可怜的小欧色柏。我们祈祷,依赖,期望吧!在耶稣和圣母的圣心内,我们彼此常保持着联系……现在,我应该给父亲写句话了。姐姐,我是父亲的儿子。你不知道我感到多么的自豪!我切望自己能投入他的怀抱,贴近他的心旁……。爸爸,您有绝大的勇敢,您有坚强的信德,您有火焰一般的爱德——这都足以使天主赏心乐意——您的芬儿,正是为了这一点,才愿离乡背井,去宣传基督的福音。亲爱的爸爸,谨将我为吾主而拯救的人灵,完全呈献给您,由您再转献于天主座前。日后到天庭,他们将成为您的荣冠和光圈。 “我将别您远去了,总以不能恪尽孝道为疚心;我谨将您托付于一位慰劳天使——一位可爱的护守天使——梅兰妮。待您旅程既满,安息主怀的时候,梅兰妮将给您缕述那远在异域传教,餐风饮露的游子的事业;她将阖上您的眼睛,她将跪在您的病榻前,为您祈祷诵经。那时,您必定要祝福她,也要祝福您的芬儿。唉,我为何谈起死亡来了呢?啊,伏求天主,恩赐您延年益寿,作您这一群儿女的欢欣和护佑!待我日后远在天涯,我将拜读您的训谕,不时收到关于家庭的消息,啊,那将是何等的欣慰!在我起程之前,我希望能返家一行,同你们小住一两星期,共享天伦之乐,互叙衷心之曲。返家在即,不多赘了,余容面叙吧!属此,敬祝福安!” 二月十五那天,正是星期六,我们的小传教士束装归里了。他特意取道巴地雷,俾能先和亨利弟弟晤面,然后,再一同返家拜见父亲。从德奥芬写给他两个弟弟的一封短笺内,我们可以看出他的心情是如何的紧张:他写道:“弟弟,直到我们见面时为止,恳请你们每天为我诵念‘至仁哉’,庶几我能托赖圣母的转求,获得一件重大的恩宠。至于个中的原因,在不久之后,你们定会完全明了的,不用预先在此说明。”可是,这两个尚不识世故的孩子。又怎能推测事实的真相呢?这时候亨利已经十八岁了,他阅读德奥芬的来函后,立刻意识到他哥哥将采取的步骤,是十分严重的。至于小欧色柏呢?直到第二天,德奥芬叫他请假返家,他才恍然大悟。这次大家能回家团聚,使他不禁心花怒放,而且这是最后的欢聚,其意味自然是更加深长了。 我们不难相想象到,这些日子对卫家是多么的凄凉,而德奥芬更是苦不堪言!一方面,他对家人应表示亲爱温存,另一方面,他也不能不坚心定志,准备和他们泣别。他当时的心情,几乎不能抑制了,不过他仍不断地勉励自己,勇敢地和自己搏斗,使自己的心能够安静下来,自始至终,他显得非常镇静。 父子见面时的情景,诚非笔墨所能描绘。他们紧紧地拥抱着,没有眼泪,也没有叹息,隔了一会,只听得“芬儿!”“阿爸!”这简短的两句话,说尽了他们的心情,两心的交流,只能意会,不可以言传。 在这凄风苦雨的两周内,悲剧是不断地重演。到了黄昏以后,吃罢了晚餐,大家围炉呆坐,没有丝毫的声息,室内如同死一般的沉寂。卫先生一言不发,只要能紧握着德奥芬的手,他已感到十分满足了。这时,我们未来的传教士,尽力安慰他们,给他们说笑话,讲故事,或者谈论些有关传教区域的事情。有一次德奥芬提及了中国的教务。梅兰妮和两个小弟弟都十分激动,竟要求和德奥芬同赴远东传教。他们为了要分任德奥芬的传教工作,想出了千千万万的方法。卫先生静听着他们谈论传教事业,忽然间,他激昂地道:“我呢?难道我将被你们遗弃,如同那可怜的老渔翁载伯德一样。独自坐在船梢,来修补我的破网吗?我愿比他更胜一筹,我也和你们同去!”实在,他曾屡次告诉过德奥芬:除了教养儿女的职责在羁绊着他以外,别无拘束了。他只恳求天主假之以年,俾能把他的儿女抚育成人,然后便可以高唱西默盎的老调了:“求我主宰,履尔所示。放尔仆人,安然谢世”! 日子过得飞快,每天晚上都是在愁上添愁,因为过了一天,别离的时候就逼近一天。梅兰妮的心情,最感紧张了。每天晚上,她必挨到最后,以和德奥芬行最后的一个亲吻礼,说最后的一句话。他们往往觉着话有千万,而时不我与之憾;在离别的前夕,他们竟不想就寝了。梅兰妮替他的弟弟准备行装,而德奥芬忧心如焚,呆坐在她的身旁,向她缕述着一些亲爱的事情。十年以后,德奥芬已是外方的传教士了,他回忆起当晚的情景,犹觉安慰之至,纵是身为囚徒,亦能勇气倍增。在他以身殉道的前两天,他还感慨地给梅姐写道:“还记得在一八五一年二月二十六日的晚上,我们度过了最快乐的一夜。在世界上,这是我和你们团聚的最后一夜。我们彼此鼓励,又互相安慰。唉,这神圣的一夕谈话,正好像重演了当日圣本笃和他的妹妹深夜聚谈的一幕啊”! 离别的日子,终于来临了。清晨阖家进堂与祭,恭领圣体,俾能获得超性的神力。德奥芬上台辅祭,其热心自不待言,我们称他是热心的修士,倒不如称他为纯洁的天使。弥撒毕,他去辞别亲友,为了掩饰自己的悲戚,他特意装出欢欣活泼的样子,有时他还勉强和他们扯几句笑话;但后来,德奥芬自己承认,当时他心里的悲苦几乎使他窒息了。最使他饮泣伤痛的,,一却是往坟场扫墓,他钟爱的妈妈便无言地在躺在那里。他想到母亲临死时,他身在异乡,没有获得她最后的祝福;而殓葬时,他也不会回家。啊,“歙不凭其棺,窆不临其穴”,这令他要永痛无穷了!德奥芬触绪萦怀,几乎使他不忍离去。这一次的扫墓,却也给予他不少安慰,嗣后他偶而提及了,就不禁感激涕零呢! 离别典礼定于晚上九时举行。德奥芬选择了黑夜,是为了要避开那群一往情深的朋友的麻烦;他只容许亨利和他的一位老友,用马车送他到巴地雷,然后独自乘搭夜车。这天晚上用餐较早,而本村的老主任司铎也被邀入座。席间,德奥芬显得十分超然,十分愉快,使这最后的一餐,显得兴高采烈。可是,待至席终,卫先生的庀句感伤之辞,却又召回了无名的凄凉,令阖家再度坠入沉闷之渊。席散了,离别的时间,一分一秒地逼近了。照例,公念玫瑰经,然后再诵念一章《师主篇》,最后公诵夜课经。除了德奥芬以外,无一人有领经的勇气——他们的心怀已充满了悲哀——德奥芬朗诵着祷词,而家人们的抽咽之声,也随着激增了。“情在人前犹可抑,惟在主前莫能御”!德奥芬勉强地领完了夜课经以后,便直赴父亲面前,对父亲说道:“时候到了,我们不能不离别,爸爸,您不祝福您的孩子吗?您不祝福您的小德奥芬吗?”说着,他跪于父亲的足前伸手抱住父亲的双膝。可怜的老父举目向天。手扬起来,以嘶哑声调,在他芬儿的前额上画一个十字圣号说:“亲爱的芬儿,你领受乃父的祝福吧!我把你当作牺牲,奉献给我们的上主。愿你永远是幸福的,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阿们。” 德奥芬站了起来,又跪在本村的老主任司铎前,祈求他的祝福;以后与家人行亲吻礼,这原是他每晚临睡以前必须行的,然而这却是最后的一次了!亨利跑出去瞧瞧马车是否已经准备妥当?小欧色柏投身于他大哥的怀里,欷觑地啜泣着:他那嫩弱的心灵,似乎快要爆炸了。梅兰妮正和他行亲吻礼,已经泣不成声了,凄凄地向他说:“只有这一次了!”说着,她倒在靠椅上,几乎晕厥过去。可怜的父亲受了过度的伤痛,斜靠在他老友——主任司铎的臂间,简直不能动弹了。‘勇敢吧!要慷慨地牺牲,要大方地牺牲!“可怜的传教士喃喃越祗磊磊i孺骄码再甄乒乔再面疆再荇蕞后一次亲吻礼,喃喃地低语着。他和半晕厥了的姐姐再行最后一次亲吻礼,便披起大衣,戴上礼帽,迅速地跳上马车了。几个朋友和邻居都前来握别。他握着他们的手说道:“再会吧!再会吧!我们到天堂上再会吧!”辚辚的马车在滚动了,它箭直地向巴地雷驰骋着。牺牲已经过去了,虽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