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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枯之时(耶稣会神父著)列表
·自序
·导言 驯服与被驯服
·第一部分 从相识到相爱
·第一章 井水、溪水和甘霖沛降
·第二章 水是为了浇花的
·第三章 井枯之时
·第二部分 从爱到真正的爱
·第四章 陶工手中的粘土
·第五章 黑暗在上,云在下
·第六章 开始认识那地方
·结语 神贫的人是有福的
「我的民因无知识而灭亡。你弃掉知识,我也必弃掉你,使你不再给我作祭司。」
第五章 黑暗在上,云在下
第五章 黑暗在上,云在下
浏览次数:3318 更新时间:2008-5-26
 
 
 

于是,黑暗和神枯的经验成为我们祈祷的恒常状态。十字若望告诉我们说,这并非是失败或退步的征兆。他的看法与本性的判断不同,他认为,这正是真正内修成长的一个良好和健康的标记。天主花园中的花朵,以深奥神秘的方式,在干旱的季节开得最为绝美艳丽。

 

但是,有一个问题免不了会浮现到我们的脑海里,并困挠我们的心,就是:这黑暗将要延续多久?虽然我们已渐渐地接受它为成长的必需条件,但是我们希望它愈早结束愈好。我们可以接受它,但无法喜爱它;并且上主一天不回来,我们便一天脱离不了我们的苦境。当我对那此接受我辅导的人解释他们的经验有何意义时,他们都不禁要问:“您说得对,但是这苦痛要延续多久?”我半开玩笑地回答说:“这要看你想过这种生活多久!”那时,他们总是先叹一口气,然后说:“不!”即使是那些明了神枯能净化他们的爱的人,也愿意自己被净化得愈快愈好,然后他们便可以爱天主了。总之,成年人在他们生命的危急时刻,可能理解外科手术的需要,也愿接受它,但绝没有一个人愿意在手术台上度过其余生的。如果我们不能从手术中重获健康和有益的人生,那么这无止尽的手术有什么价值呢?

 

没完没了地躺在手术台上,这样的生活是没有意义的。如果我们知道这就是我们的命运的话,那么,松懈下来,让死亡早些来临,总比延长剧烈的痛苦更为聪明。外科手术的比喻使人连带地答复了另一个难题:如果我们只在现世的生活中,寻求内修生活之实现,那么这种长期的神枯几乎是没有意义的;只有当我们懂得祈祷生活仅是永生的开始,而且知道天主在我们身上所进行的变化确实是永远爱祂的根基时,我们便会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待神枯了。死亡不是结束,而是我们与天主共同生活的开始。到了天堂,即使百万年以后,我们还是刚刚开始认识和爱慕上主。这种看法与一般的时间观和历史观是多么不同。即使要延续五十年,这五十年若从永恒的爱和被爱的观点去看,就再也感觉不到漫长了。

 

此外,我们也逐渐体认到:神枯的黑暗实际上是炼狱。这体认赋予黑夜全新的意义。我还记得自己在祈祷中首次被这一顿悟所感动的情景,这彷佛是上主对我说的话。以前,我总是被炼狱的教义所困惑,尤其是听说炼狱中有火、有烟、有痛苦时,更是不解。炼狱似乎成了全善的天主进行报复的手段了。天主的名字是“爱”,慈爱的天主怎会报复我们呢?后来,当我领悟到炼狱不是为了报复,而是为了净化和转变时,整个教义不但可以被接受,而且非如此不可了。如果我们要像天主爱我们那样去爱天主,那么我们迟早要使自己神化;这事若在今世不能完成,必留待死后。既然大多数人都不愿在现世接受净化以改变自己,那么唯一的办法便是把这事延迟,留到日后去接受。而人若最后选择与天主决裂,那么这最后的抉择使成了永不可逆转的事实,便成了地狱!

 

那么,灵魂在受到圣宠的吸引后,该如何从现在开始去度永远的生活呢?既然只有当我们变得相似天主时,我们才能认识、爱慕他如其所是(这就是永生,参阅若173)。那么,这便是说,我们从现在开始就要度炼狱的生活了。福音说得非常清楚,相似天主,就是死于自己,死于自己身上的自私和罪恶。这净化和变化的过程(炼狱)是若望一书的中心思想。“天主是光,在祂内没有一点黑暗”(若一15),而我们却是黑暗和罪恶(若一1810);唯有在友爱的团体中同耶稣相遇,我们才能痊愈。如果我们在基督内充分地活这种生活,那么我们便会健康,便会转变。最后“我们必要相似祂,因为我们要看见祂实在怎样”(若一32

 

当我发现伟大的祈祷导师十字若望也十分肯定并重复地说,这种黑夜为有些人无疑是炼狱时,我感到非常高兴,但并不惊讶。我们原来无法解释的经验,现在终于有了意义,并且更进一步宣扬了天主的仁慈和美善。现在,尽管我仍然对这经验感到不愉快,但是我竟然渴望上主在我身上延续这黑夜的工作了。我的这渴望是真心诚意的,因为我知道,要达到我所渴求的目标,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当炼狱的比喻出现在我脑海之前,我已经对正在发生的事,有了含糊的体认。我还记得这思想首次使我感动的情形。那几年,我在祈祷中常感到黑暗,天主似乎已经远离了我,大部分的时间我都在抱怨并希望能解脱困境。一天,当我在菲律宾那加城的圣衣会院做退省时,上主突然回来了。这是退省的第三天或第四天,当时我对心灵的黑暗,尽管不高兴,但还是或多或少愿顺从主旨。当神光突然重新出现时,我被震慑住了。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早晨;因为当我去用午餐时心中仍有着飘飘渺渺的感觉。而当我用餐之时, 我又突然体会到,置身在黑暗中似乎安全多了。多少年来我抱怨黑暗,并乞求天主把他的圣容显示给我……而现在,就在祂显现给我的时候,我认清了黑暗的价值。要说清我当时的感觉,那是困难的;我想那时我担心这光明和上主光临的神慰,很可能会被我的自私和虚荣糟蹋净尽。对我来说,黑暗是更安全的,因为在黑暗中祈祷,不会寻求自我,而更能专注于天主。为此,我觉得在黑暗中更安全,更能脱离一切玷污爱情的事物。

 

这是一个惊人的领悟。当天下午,我又去祈祷,那时我感到有些可笑;因为我过去一直抱怨的,竟然是天主的恩惠和圣宠!我再也不把黑暗视作没完没了的痛苦状态了。祈祷的整个目的是认识、占有天主,并被天主所占有;看来黑暗是领我到达光明的正确道路,唯有黑暗才能够把我身上的一切遮蔽光明和玷污爱情的东西,焚烧净尽。这些年来,每当我回顾过去,便发觉那一天始终是我祈祷生活的转折点。至今,我生活中的一切,以及那些接受我辅导的人的生活都证实我当时所领悟的是正确的。从那一天开始,我对于置身在黑暗中感到自在多了,祈祷中的黑暗为我有了积极的和更深一层的意义。

十字若望对此有很好的解释。他说,在这黑夜中所发生的是:“天主正把美善的事物和感官的力量移交给心灵……因此,感官处在空虚、无能、枯燥无味的情况中。当心灵接受乐趣时,肉体就被遗弃在一边,它既感不到兴趣而且无力活动。心灵呢?它始终获得营养,力量饱满地前进。它比以前更加警惕,更加关心,生怕失落了天主”。这段文字乍看之下,可能有些难懂,因为十字若望说,只有感官处于黑暗,而心灵却“始终获得营养”。如果是这样,我们怎么没有意识到心灵的营养?为什么我们感到一切都在黑暗中,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天主正把属于感官的美善事物移交给心灵呢?为什么我们似乎感到天主完全隐没了而我们也迷失了呢?十字若望完全知道这些问题会被提出来的,所以他接下去说:“如果心灵不能立刻感到精神的乐趣,而只感到枯燥和乏味,那是因为它的口味已习惯于感性的乐趣,它的眼睛还注视着这些乐趣。”若心灵的口味还习惯于现世的事物,自然对有关天主圣神的事物不感兴趣。因此,它寻找的只是它所知道的感性乐趣,一旦这些事物都不在了,它就会感到失落了一切。

 

按十字若望的解释,黑暗并非真正的黑暗,天主也并非真正不在;问题是我们缺少眼睛去看,缺少舌头去尝那真正存在的事物。天主并非不在,祂比任何时候离我们都近,只是我们的眼睛失明而已,而正是这黑暗的静观在为我们作治疗。有时候,我们感到自己在祈祷中无所事事,从某一种意义来说,我们是对的。我们一向生活在感官、理解和情感的本性层面上,而且也只认识这一层面,我们无所作为,指的就是这一层面。的确,从本性的观点来看,我们在这一时期的祈祷只不过是学习无所作为,悠闲地打发光阴而已;但这却是我们最难学习的事情,而所有在祈祷上达到这一境界的人,未必都能成功地适应这表面上的真空状态。于是许多人便以自己的行动来填补这一真空状态,有的人做九日敬礼,有的人作默想,有的人则忙于外界的传教工作。他们认为这种不确定、无为的情况,太难以接受了。他们“拥有”很多的东西(理想、计划、对处境的控制等等),而当上主要他们舍弃这一切去跟随祂时,他们悲哀地走了。他们塑造的是他们自己的虔诚、自己祈祷;我可以肯定上主喜欢他们如此作,但是如果他们想以这一切来代替上主要在他们身上创造的奇迹,那又是多么可怜!如果他们能在祈祷时让一切事情自由发展,让上主在他们的生活中放手工作,那么人会产生何等神奇的结果呢!

 

这并不是说,我们应该放弃传教或照管家庭的责任。当我们的祈祷变得黑暗时,这些责任有时候也成为净化性的黑暗的一部分,显得既无趣又难以实践。虽然如此,但责任还是继续存在的。在本书的结语,我将进一步探讨这一点。

 

在第二章我们已经见到,十字若望将黑夜区分为二种,一种是感性的黑夜,这是“许多人所共有的”;另一种是心神的黑夜,这是“少数人才有的”。两种黑夜实际上都是灌注的静观在我们身上所进行的净化工作(见第四章)。天主的圣爱之火渗透到我们的存有,在我们身上产生愈来愈深的效果。开始时,火焰仅烧黑了木头的表面,这情况相当于我们所说的感官和官能的黑暗。后来,热能愈来愈透入木材的中心,同样的火焰不仅烧黑木头的表面,也开始变化木材的本质了,按照十字若望当时的说法,木头变成了火焰。这比喻很生动地描绘出灵魂如何在灌注性静观的渗透火焰的作用下,达到了神化。木块,也就是灵魂,凭着自己或自己的努力是不能达到这变化的。

 

为何十字若望说,感性的黑夜是普遍的,许多认真祈祷的人都能达到这一步,而心神的黑夜只是为少数的人呢?既然十字若望说是“同一的”静观之火产生这二种效果,那么就不可能是上主在不同的人身上定出不同的成长界限。再说,如果上主只想使木头被烧黑(感性的黑夜),而在它变形后却永不再管它,这似乎没有多大的意义。当然,在我们身上所进行的变化的进度是由天主决定的,但烧黑木头的整个目的难道不是要它被烧透,使灵魂得以神化吗?天主如此爱我们,甚至把自己的唯一圣子赐给了我们,他当然不会在这件事上有所吝惜。耶稣在最后晚餐的临别赠言中对此说得非常清楚(参阅若1415-24),而且若望一书第三章第二节, 更是再三地强调此点。

 

所以,为何只有少数人在今生能从感性的黑夜进入心神的黑夜,其原因应该是我们对那在我们内工作的静观之火的反应不同。 当木块被烧得爆裂,变得又焦又黑时,当木中的蛀虫全部被赶到表面时,木块的形状比以前要丑得多了。如果木块能思想的话,它要自忖:“灾难来了!我想变成火,真是莫大的错误。我比开始时更糟糕,在尚未失落一切之前,我要设法从火中逃出去。”同样,灵魂愈靠近天主的光明,相形之下,他的黑暗显得愈深。灵魂感到自己比从前更坏,离天主更远;因为一切隐藏的都被揭穿了,而内心的蛀虫在神圣的天主前更是暴露无遗。问题是,灵魂能思想,可以设法逃避这烈火之灾,而木头则不可能。灵魂可以失去干劲,灰心丧气,害怕天主圣爱之火的焚烧之痛。尤其是当他没有真正向一位能适当地向他解释发生了什么事的好神师披露心迹时,情况会更加糟糕。总之,灵魂可以阻止天主,使天主不能完成他在灵魂内所进行的变化工程。天主一向尊重我们的自由,从不把自己的旨意强加于我们身上,因此,我们很有可能会限制祂在我们内的行动。十字若望认为最真诚的祈祷,就是祈求天主使自己像那些少数人一样,在今生就让天主圣爱之火完全烧透自己的灵魂。如果只让天主把自己烧黑,烧得失去了天然木头的原貌,却又没有达到完全着火的程度,那该是多么悲惨的境况!我们岂不是被悬在天地之间了吗?

 

据我所知,我们中“没有一个人”能轻易地度过这紧要的一关的,大家至少都会有一段是时间停留在这种悲惨的、被悬在天地间的状态之中,或许有些人还会停留很长时间!那么,当我们意识到自己处于这种不自然的境况中时,该怎样去适宜地响应呢?我们又该怎样与那位在我们身上工作的上主完全合作,使焦黑的木头逐渐被天主神圣之火烧得完全白热化呢?在第四章末,我们提及十字若望劝我们的两件事:第一,要有一位优良的神师,并相信上主透过他(或她)对我们说话。这就是说,除非神师认为我们走错了路,不然的话,即使表面上看来是走错了,我们还是要满怀信心地走下去。第二,放弃所有想靠自己的默想、靠自己的努力到过天主的企图,“虽然他们明显地感到自己无所事事,白白浪费时间,但还是要让灵魂保持平安和宁静……事实上,他们不必太费力去祈祷,只要有耐心,坚持祈祷,也就够了”。

 

问题是,这状态竟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了我们祈祷生活的正常模式。黑暗和无所作为削弱我们的精力,我们疑惑地自问:“天主是否正在工作?我们也许是自己在骗自己吧?”我们的耐心逐渐消失,而魔鬼乘机撒下怀疑的种子,我们也许破坏天主正在进行的工作。这时,连神师都帮不上什么忙了,因为我们连他也怀疑了,我们怀疑他是否太乐观了,是否真正了解我们内心的罪恶以及我们在至圣的天主前真正的情况。的确,当黑暗逐渐成为我们通常祈祷的模式时,我们感到自己比以前更坏,而天主离我们也更远。正如一块木头在自己身上看到了以前从未见过的黑暗、丑恶、爆裂、节孔和蛀虫后,几乎不能不相想(这里的木块指的是灵魂,当然能思想)自己比以前坏得多了。在第二章中,我们说过,上主的花园中,主要的花朵之一便是体认到自己的罪恶。但是现在我们觉得这痛苦的体认与其说是一朵花,还不如说是一棵丑恶的草,花园的主人在这样的地方怎会感到喜悦呢?

 

十字若望指出,灵魂在深而黑的夜里前进,这是他最大的痛苦之一。神师一切鼓励的话似乎都与他现在的感觉相反,因此他认为神师弄错了。十字若望说:“(灵魂)非常痛苦和悲哀,因为除了这一切磨炼以外,他也无法从任何教诲或神师那里得到安慰和支持。尽管神师多方开导他,以充分的理由来安慰他,告诉他说忧苦中包含着上主的祝福,但是他并不相信。由于他一心一意只想到自己的罪恶……因此他认为神师并没有注意到他(灵魂本身)所看到的和感觉到的。他认为神师之所以如此鼓励他,是因为神师没有理解他。所以,他宁可接受忧苦,也不愿接受安慰。他认为神师的意见并不能解决他的困难”。

 

十字若望接着说,灵魂有理由如此想。这就是说,在这样的情况下,灵魂从神师的话中很难获得安慰,因为黑暗已经守完全渗透到他的情感之中了。 但是,我们还是可以给灵魂一些忠告,帮助他理解自己的忧苦,并安然度过这黑暗的难关。首先,可以肯定的是,这种状况是神愁,因为有忧苦、混乱,以及失去了信、望、爱和平安。圣依纳爵告诉我们,这样的神愁绝非来自天主,因此当人处在这状况时,最主要的原则是:不要作任何决定,也不要改变任何决定。千万不要相信你在神愁中所作的有关天主和自己的判断。在神愁中,我们应咬紧牙关坚持到底,不断地呼求上主的圣名直至神枯过去。

 

对于这种境况,我们可以谈得更深入。这些年来思考这些问题,我终于相信,我们苦恼的真正的根源是我们难以放手。十字若望曾说,我们首先是在自己的罪过中与天主相遇,其次在万物中,最后才在天主内与祂相遇。身为神师,我体验到这句话是非常正确的。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我也深信,我们的罪过竟是我们交托给上主的最后一样东西。即使我们真正让天主做我们生命的主宰,我们还是存有这样的想法:“至少我的罪是我自己的。”也就是说,当我和慈爱的上主面对面的时候,我唯一拥有而没有交出来的东西就是我的罪过、我的爱情的不足。当然,我们拒绝爱,原因绝非在上主;然而我们的无法去爱的伤痕应该由祂,而且只能由祂来治愈。就是我的罪过,也只能由祂来转化。十字若望把灵魂被动的净化称为“黑夜”,把主动的净化称为“登上嘉默罗山”。从主动过渡到被动以后,净化的工作完全由天主接管;那时,我们所能做的只是给天主完全的自由,让祂完成在我身上正在进行的转化工程。

 

如果在黑夜中的灵魂能意识到所发生的一切事,那么他对自己罪恶的痛苦经验以及自己和天主分离的痛苦,都会有一个全新的看法。一切暴露出来的丑恶,只要把它们交托在天主的手中就是了。有了罪过,把它们交给上主就好了,而不是把它们留下,好让自己对它们痛心疾首一番,似乎我自己还能对它们做些什么补救,似乎唯有我自己才能找到正确的医治罪过的处方,似乎我对之无能为力就该感到绝望一样。看来,或许是因为绝望,所以我才把这保留到最后的黑暗部分,交托在上主那双能转变一切的手中。

 

另一位伟大的祈祷大师是《不知之云》的佚名作者,他是十四世纪英国人。《云》是为一位“主内亲爱的朋友”而写的,这位朋友是以下这些人中之一位,即“他们感到天主圣神在他们内心最深处进行奥秘的工作,鼓舞并激励他们的爱情。我不说他们像有经验的静观者一样,经常不断地感到被激励;而是说他们在内心深处一再尝到静观之爱的味道”。在该书的最后一章,作者给了我们一些记号,凭着它们人们可以知道自己是否被召叫度静观生活。仔细审查这些记号,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出,作者所谈的《不知之云》基本上即十字若望所谓的“黑夜”。许多学者注意到,《云》与《黑夜》有惊人的相似之处;于是他们免不了问,晚于《云》二百多年的十字若望是否受到《云》的理论影响。这问题是不容易回答的,但是有些事实是肯定的,就是:尽管二者有两世纪的间隔,而且两人的性格相当悬殊──十字若望是火热的西班牙人,可说是西班牙最伟大的诗人;而另一位却是枯燥的、爱用反讽的英国人,他对那些反对静观的人的描述的确带有一些挖苦的意味──但很显然的,是同一位天主在这两位伟人身上,进行同一神奥的静观工作。

 

上文我们已经说过,如果灵魂意识到自己处在神愁之中,而且知道在神愁之中总不要作任何决定,另外,如果他也认清楚这神愁归咎于自己不愿把罪过交托给天主治疗;那么,这为他是很有助益的。我之所以在此时此刻介绍《不知之云》,因为我认为此书也能给那些处于黑暗神枯中的灵魂,提供一些相当积极的指引。该书的书名,描述的是在这种状况中的灵魂面对天主的情况:我们所寻求的天主被层层包裹在一团不为人知之云雾之中, 这云雾是祈祷者的思想所无法透入的。我们对天主的一切思想和想象,远远达不到天主的真实情况。因此,要描述我们临近天主的经验,我们既说不出来,甚至连想都无法想。我们所喜爱的经文,那些在过去能引起我们快乐的回忆的,现在在我们嘴里已变得淡而无味了。那么,我们能做些什么?我们该如何面对这超越我们思想和言语的经验?

 

《云》的作者说,当这情况成了我们在祈祷中的经验时,我们的响应态度应该是“接受”那朵在我们上面的不知之云,而在我们下面另外“形成”一朵遗忘之云。这两朵云,一朵是我们被动地经验到的,而另一朵是靠我们努力而产生的;两朵云构成了《不知之云》静观的全部理论。由此,我们可以看出作者是一位祈祷大师,他将自己的洞察作了深入浅出的介绍。在开端部分,他对全书内容作了如下的简介:“当上主领你到了这更加被动、更加黑暗的祈祷方式时,你应该如此做:举心向主,柔和地激发你的爱,只为了天主本身,而不是为了他的恩惠。把你所有的注意力和愿望都集中在祂身上,使祂成为你思想和心里的唯一重心。尽力忘记其它的一切事物,使你的思想和愿望超脱一切受造物和与之有关的事情,无论是全体还是个别的。也许这样做似乎不太负责任,但是,我告诉你,就让这些事去吧,不要关注它们。我这里所描述的是心灵的静观工作。这是天主最悦乐的……即使你还没有完全理解此事,但你所作的一切,会使那些与你同行的人大大地受益”。

 

我以前说过我们要学会忧哉游哉、无所无为,然而再怎么解说,也无法道尽其内涵。我们应该完全集中于天主本身,“只为了天主本身,而不是为了祂的恩惠”,并且应该 “尽力忘记其它的一切事物”。问题不在于理解《云》的理论,而是接受它,它完美地反映出天主在我们身上所要求的静观工作。但是,世界正需要救赎,而正义和信德在今日是如此紧密地和我们的生活相连;生活在这样的世界和时代中的基督徒,若超脱其它一切事物,的确会如《云》的作者所说的那样,“似乎不太负责”。基督降生是为了向穷人宣讲福音,为了安慰心碎者,而我怎能“忘记其它的一切事物”而同时又跟随祂呢?这种引领我忽视邻人基本人性需求的神修,能够是真正的神修吗?

 

问题若以这种方式继续问下去,我们永远也不能掌握黑暗静观的意义和其救世的价值。然而我们要怎样看这个问题呢? 如果尚有其它观察事物的方式,这方式肯定不是本性的方式;当《云》的作者说,似乎“不太负责任”的时候,他也承认这一点。他的观点是:当天主将人领到这地步时,人便不再依靠本性的方式去观察和理解事物了;他必须学会用另一种完全不同的,也就是用天主的观点来看待事物。

 

在本书的第六章中,我们将描述什么是天主的观点。目前,我们要探讨:在这朵遗忘的云底下,我们应该埋掉些什么?《云》的作者告诉我们:“假定你已经按着教会的法律,尽力改过自新”(这是开始祈祷者主要任务之一,见《向主开放》第五章),并且假定上主已亲自领你到被动和静观的境界;这时候,“如果过去的罪过以及新的诱惑使你苦闷,并在你和天主中间形成了障碍……那么,你要设法把这些思想都埋在遗忘的浓云之下,就好像你和别人从来没有做过这些错事一样。如果这些念头卷土重来,那么你要再次坚决抵制它们。总之,它们升起多少次,你就要压服它们多少次”。我们应该把罪恶的过去埋葬在遗忘的云朵底下。就像我们以前所说的,即使是罪过,也得完全把它托付给上主。有许多虔诚的人在暮年为自己的过去而困挠不安,这些困挠看起来似乎是出自虔敬之心,但实质上却是妄念和圈套。他们应该双眼注视仁慈的天主,而把其余有关的一切都埋葬在遗忘的云朵底下。

 

同样,所有关于天主和祂的工作的思想,所有想获得洞察和深刻的领悟的念头,也该被遗忘掉。“为此,我要求你消除每一个精细微妙的思想,不论它是多么圣善和有价值。要用浓厚的遗忘之云把它覆盖掉,因为在今世唯有爱能接触天主本身,知识是无能为力的。只要我们一天还活在这可朽的躯体里,我们的智能在面对精神事物,特别是天主时,便受到物质的限制而变得迟钝昏暗”。 上文我们已谈过,一旦我们的祈祷成了静观,我们就不必辛苦地运用理解力和想象力了。《云》的作者更进一步说,我们甚至要消除一切自发的洞察。对《云》的作者的这意见,我以尊敬的态度提出一个问题:如果这些洞察来自天主, 那又如何呢?我会不会因此拒绝了上主在我身上的工作呢?我想,对这问题可以这样回答:我们大可安心地听从《云》的意见,因为人类一向太倾向于思考活动了,而当我们不去顺从这倾向时,或许我们更能达到平衡,更能在被动中动态地接纳天主的恩宠。如果说,的确是上主在我们的思想上工作,那么尽管我们想消除这些洞察,上主会使它们继续存在。如果是我们自己的头脑在设法把这些洞察硬塞进静观之中,那么只要我们认真地排除它们,它们通常都会消散的。为此,为了使上主喜欢,我们可以放心地对祂说:“上主,如果这些思想果真从你而来,就请你继续保持它们。但是,很可能这些思想是由我本身来的,而且它们会妨碍你在我身上的工作,因此我要安静地继续把它们排除出去。”一般说来,这些不是从天主而来的思想就会消除──至少暂时会消逝!

 

《云》的作者还说,在神修工作上,我们应该忘记所有和时间、地点、内容有关的一切。总而言之,我们应该把头脑里和内心中的一切一扫而空,只剩下上主……把天主以外的知识和经验一概排除,将它们都放在遗忘的云朵之下面。现在你要学习的是,不但遗忘每一受造之物及其行动,而且要忘掉你自己,甚至你为天主所作过的事情也一并忘掉。因为一位真正懂得爱的人,不但爱他所爱者胜过爱自己,而且在某种意义上,也为了他所爱的人而忘掉自己。《云》的作者也好,十字若望也好,都认为,唯有当我们清楚地知道天主正在引领我们到达静观的境地时,我们才应该排空我们的思想,忘却一切受造之物。也就是说,要等到我们在第四章末所讨论的那三个黑夜的标记出现在我们祈祷的经验中的时候,方可如此做。对此,十字若望说得比较明确,但《云》的意见在基本上也是相同的。所以在这一时期之前,针对自己的罪恶、针对弟兄姐妹们的需要而进行默想和沉思, 不但是适宜而且是必要的。有些祈祷者(包括我在内)抢在天主之前,想在刚开始的时候就跃入遗忘之云的境界,这样做只会产生焦急和挫折。

然而,当十字若望的三个标记在我们的祈祷生活中出现后,遗忘之云便成为响应天主的唯一、适宜的方法。如果是天主使我们的祈祷变得黑暗,那么我们就准备接受更浓厚的黑暗。我们不但不要求回到以前自然的光明中去,而且进一步要拥抱黑暗,积极地和天主圣神在我们身上所进行的工程配合。毫无疑问,这是一项艰巨和痛苦的工作。但是,一旦我们被召叫进入这一境界,我们所得的赏报(以及在传教工作上的效果)将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正如《云》的作者所说的:“无数使人分心的思想来搔挠我们的理智,所以我们要持续不断地把它们排除掉,并停留在我们以前所谈的遗忘之云的下面,这真是一个令人痛苦而且持续不断的奋斗过程,所有这些奋斗是人应该尽的本份,藉此,人准备好自己接受天主的行动;天主的行动无非是唤醒我们的爱,而这行动非天主亲自进行不可。你只要恒心尽好你的本份,我向你保证,天主一定也会做好他那一份工作”。天主不时在暗示我们祂在“唤醒我们的爱”。 祂让我们理解:当一个人的爱情被这种空无和无处的内心经验所转化时,那将是何等的神妙!……凡是耐心地留在这黑暗中的人,将会得到安慰,并且会再次对自己的前途感到有信心,因为他逐渐看到自己过去的罪恶被圣宠治愈了。虽然痛苦还继续存在着,但是他知道终将有结束的时候,就是在目前,痛苦也不那样剧烈了。在本书的第六章中,我希望能尽我之所能,对这新的信心和传教的效果说几句话,这些都是爱情在黑夜中变化的成果。目前,我要谈的是:我们将终生都活在这黑暗之中。“即使那些没有大罪的人也会终生为此劳累,因为,只要我们还活在这有死有坏的躯体里,我们就必体验到那一团在我们与天主之间的不知之云的无法洞察的黑暗”。

 

“我从来未向你允诺过,生活中将会有一座玫瑰花园”。任何一好神师对那些有幸走入黑暗深处的灵魂都会说这样的话。《不知之云》的作者像十字若望一样,把这一过程比作炼狱。然而,这一比拟实际上并不是那么阴暗、那么吓人;因为炼狱毕竟不是一个结束,不是一个永无止境的状态,它不过是一个使人转化,使人达到永生的方法。体会到“入门后的祈祷”是炼狱,就是发现它不是(至少还不是)我们所希望、期待的天堂。但是另一方面,我们也发现它不是地狱。犹如《云》的作者所说的:“慢慢地,他领悟到他所忍受的痛苦实际上并非地狱,而是他的炼狱”。若一个人真正爱天主在万有之上,并且一心一意渴望天主;那么他在对此有了充分的认识以后,必会愉快地继续走他炼狱的路程。

 

那加城圣衣会的体验,使我感到自己在黑暗中更安全;从那时起,我对黑夜、对不知之云的整个态度都改变了 。逐渐地,我在黑暗中也感到自在了,当然我也知道这并非是永久的家。我也了悟,天主知道什么事情为我们最好,因此我这样做,就是让祂施展自己的能力来变化我。随着岁月的消逝,我体会到自己对黑暗的怕惧心理慢慢地(非常缓慢地)消失了。这时我更进一步了悟:一旦我们不再怕黑暗,那么还有什么能使我们害怕呢?上主是我们的爱,在祂那双慈祥和治病的手中,一切都是安全的。

 

《云》的作者以美丽的笔调写道:“那么,看在爱天主的份上,你要小心,不要冒然地玷污祂的工程。你依靠的应是愉快的热情,而不是纯粹的蛮力……避免一切勉强的行动,而要学会在心身安适的情况下愉快地爱。要彬彬有礼地等待上主的行动……”。我认为,这愉快的热情,这彬彬有礼的等待,都可说是炼狱的特征,由此,我们可以保证炼狱是有结束的。以上所说的,也证明了炼狱不是地狱,不管这炼狱是现世的, 还是来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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