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子女被耶稣治好的外邦人前来询问,他们应当迁往何处——因他们已决意放弃偶像崇拜。耶稣便向他们谈及圣洗圣事的恩宠,劝勉他们暂且安居,持守这份善愿。祂将天主比作一位父亲:我们当向祂献上的,是自己那些悖逆的倾向;而祂真正渴望的祭献,无非是我们全然交付的心。耶稣对外邦人说话时,总比对犹太人说得更直接:天主并不需要祭品。祂叮嘱他们当心存痛悔、力行补赎,为所受的恩惠感谢,并对苦难中的人怀有慈心。
回到犹太区后,耶稣结束了安息日的礼仪,并用了餐。随后,为补赎崇拜金牛犊的罪,祂开始了斋戒。这次斋戒定在提市黎月第八日,因为正式的斋戒日(第七日)今年正逢安息日。次日下午,耶稣离开了那座城。那些孩子被治愈的外邦人,又在自己居住的区域外等候并向祂致谢。耶稣祝福了他们,随后带着十二门徒向南行,穿过加达辣下方的山谷。祂翻过一座山,来到一条小溪边;这溪发源自贝特哈兰弗塔—犹里雅斯一带的山脉(那里有矿场)。从加达辣到溪边耶稣与门徒投宿的客店,大约需要三小时路程。
住在那一带的犹太人正在采收果子。耶稣便教导他们。溪边另有一群外邦人,正忙着从开花的篱丛间采摘白花——可他们采的不只是花,还有又大又丑的甲虫和其他虫子。耶稣走近时,他们畏缩着往后退。我领受到,这些虫子是要献给狄雍的偶像贝耳则步的。我看见那偶像坐在城门外一棵大柳树下,身形有些像猴子,臂短腿细,如人一般坐着。头顶尖削,生着两根弯如新月的小角;脸容与那极长的鼻子显得十分骇人。下巴短而凸翘,嘴似野兽般阔大,身躯瘦长,两腿细瘦,趾上带爪。它腰间系着一条围裙,一手握着杯脚,另一手捏着一只刚破蛹的蝴蝶。那蝴蝶似鸟非鸟,似虫非虫,身上闪着斑驳杂色的光。
偶像头顶周围、前额上方,紧紧箍着一环可憎的甲虫与飞虫,它们彼此缠抓,结成一团密实的疙瘩。而在前额上方、那尖头的正中央两角之间,更蹲着一只格外庞大丑恶的怪物,比周围所有的都更令人作呕。这些虫身闪着诡艳的光,折射出种种颜色,身体又细又长,头上长角带刺,触须不停抖动,还拖着根有毒的尾刺。
当耶稣走近那些为偶像搜罗昆虫的外邦人时,那整圈虫冠骤然如黑云炸散,纷纷窜入田野间的穴隙角落;同时,各样黝黑可怖的灵体也惊惶地随之钻入暗处——它们正是附在贝耳则步身上、借着甲虫受祭拜的恶神。
次日上午,耶稣到达狄雍,即犹太区,它比外邦人的区域小得多。后者优美地坐落在一座山的斜坡上,有几座神庙。犹太区与之完全分开。耶稣到达城外时,为帐棚节搭建的凉棚大部分已经完工。在一座凉棚下,祂受到当地司祭和官员的隆重接待,他们为祂洗脚,并献上惯常的茶点。随后,祂立刻出去到病人中间,从城外这个地点直到城内所搭的凉棚下,躺着或站着许多人。门徒们协助并维持秩序。有各种各样的病人:瘸子、哑巴、瞎子、水肿病人和瘫痪者。耶稣治愈并劝勉了很多人。有些病人拄着三条腿的拐杖站着,还有些拐杖可以让病人不用脚就能支撑。后者几乎像学步车。最后耶稣来到患病的妇女们那里。她们躺着、倚靠着或坐在更靠近城的地方,在一座搭建于阶梯状河岸上的长凉棚下。岸坡覆满细软如茵的绿草,仿佛柔滑的发丝般低垂,上面还铺着一层地毯。凉棚里有几位患血漏病的妇女,她们严严蒙着面纱,远远待在角落;另一些则深受忧郁之苦,脸色苍白泛黄,神情哀戚而沉郁。耶稣温和地对她们说话,并逐一治好了她们。祂针对每人的状况给予提醒与劝诫,指点她们改正自身的缺失,避开某些具体的罪过,又教导所有人应当如何做补赎。也有母亲将自己的孩子领到祂跟前,耶稣便为孩子们祝福,并治愈了他们。
这项工作持续到下午,最终在一片欢庆中结束。被治愈的人离去时欢天喜地,有的扛着自己的床铺,有的拿着拐杖,口中唱着感恩的圣歌。他们依照得愈的先后,井然有序地列队返回城中,身旁簇拥着高兴喜悦的亲属、朋友和陪伴者。耶稣与门徒和肋未人走在他们中间。耶稣在此类场合的谦逊和庄重难以言表。妇女和儿童走在队伍前列,咏唱达味的圣咏第四十篇:“眷顾贫穷和可怜人的人,真是有福!” 他们到会堂感谢天主,之后在凉棚下用餐。食物包括水果、鸟肉、蜂巢和烤面包。
安息日开始时,所有人都穿着丧服去会堂,因为犹太人盛大的赎罪节开始了。耶稣在会堂里发表了一篇关于补赎的讲道。祂谴责那些只限于身体洁净、却不克制灵魂邪恶欲望的人。一些犹太人在他们宽大的外衣下,用苦鞭抽打自己的大腿和小腿。
与此同时,狄雍的外邦人也在举行庆典,他们燃起堆积如山的香料,连坐席都架在熏香之上。我亦神视到耶路撒冷赎罪日的景象:大司祭反复行取洁礼,历经艰辛的准备与克己,献上祭牲,洒鲜血,焚乳香。接着是那替罪羊的仪式——为两只公羊抽签,一只宰杀献祭,另一只则在尾巴上系好火囊,被驱入旷野。那羊疯狂地奔窜,最终坠下悬崖。这片荒漠,达味王曾穿越过,始于橄榄山麓。此时的大司祭却心慌意乱,甚至宁愿有人代行其职。在即将踏入至圣所的刹那,他满心恐惧,恳切哀求百姓为他祈祷。民众人疑心他必定犯了大罪,唯恐他在至圣所里遭遇不测。原来,他正因为曾参与杀害洗者若翰的父亲——匝加利亚而备受良心煎熬。这罪孽的报应,后来果然应验在他的女婿身上:这位心神不宁的大司祭并非盖法,而是盖法的岳父亚纳斯。至于那后来应验的罪罚——正是他的女婿盖法,亲手宣判了耶稣的死刑。
此时,约柜中已无最初的圣物,里面仅存放着几块细麻布与各层隔板。这约柜是新的,样式与最初的截然不同。上面的草鲁宾天使像也迥异:他们端坐着,周身环绕着三重绶带;一足抬起,另一足垂于约柜之侧,那顶金冠仍置于他们之间。柜中存放着其他圣物,如圣油与香料。
我记得大司祭焚香洒血后,从柜中取出一块小细麻布,将他指上的血(或取自别处之血)与水调和,然后依次递给列队的司祭饮用。这实为圣体圣事的一种预象。
随后,我看见大司祭因亵渎之罪遭受天谴,变得极为凄惨,并且身染癞病。圣殿之中顿时惊惶四起。
于此同时,我听见圣殿内正在诵读《耶肋米亚先知书》,那训诲极为庄严感人;伴随着诵读,先知生平诸多场景以及以色列人崇拜偶像的种种恐怖景象,也一一呈现在我眼前。
在另一次圣殿的诵读中,我又看见一段异象:厄里亚先知死后,曾致书信于约兰王。犹太人却另有说法,他们如此辩解道:“那是厄里叟将先师厄里亚遗留的预言书信,转交给了君王。”
我正自忖此事蹊跷,忽然神魂超拔,被带往东方。途中经过先知山,但见山巅冰雪覆盖,塔楼耸立,那景象或许正是约兰王时代的模样。继续向东,我便抵达了乐园。园中美丽奇妙的生灵行走嬉戏,又有闪光的墙壁,门的两侧躺着正在安眠的哈诺客与厄里亚。此刻,厄里亚的神魂正凝视着巴勒斯坦地上发生的一切。
一位天神在他面前呈上一卷洁白羊皮与一支芦苇笔。厄里亚便撑坐起身,以膝为案,书写起来。
此时,我看见一辆形似宝座的轻车,自园内高台沿阶而下,由三只神异的雪白奇兽牵引。厄里亚登车乘虹,转瞬飞驰至巴勒斯坦。那车停在撒玛黎雅一座屋宇之上,厄里叟正在其中仰天祈祷。厄里亚将信飘落在他面前,由他呈递约兰王。
车前的奇兽一前二后,套在车上。它们灵秀难言,体态纤巧如巨獐,遍体雪白,长毛如丝缎垂落。四肢极细,头颅常昂然摆动,额前生有优雅微弯的独角。
在厄里亚升天之日,我所见的正是同类的奇兽驾车。其后,我又见厄里叟与叔能妇人的事迹。他所显的奇迹,较之厄里亚更为惊人;其衣着举止,也添了一份温雅的精致。
厄里亚完全是属神的人,举止上没有任何模仿他人之处。他有点像洗者若翰;他们是同一类型的人。我还看到厄里叟的仆人革哈齐追赶那个被他主人治愈癞病的人(纳阿曼)。当时是夜晚,厄里叟睡着了。革哈齐在约旦河边追上纳阿曼,以他主人的名义向他索要礼物。第二天,革哈齐继续工作,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他在制作用作卧室隔板的轻木屏风),这时厄里叟问他:“你去了哪里?”并向他揭露了前晚发生的一切。仆人受到癞病的惩罚,并传给了他的后代。
当人类实行的偶像崇拜——从上古对禽兽形像的跪拜,到以色列子民屡次陷溺的同样罪污,连同天主不断差遣先知施予的浩荡仁慈——一一展现在我眼前时,我正震惊于人怎能朝拜如此可憎之物;就在那时,我领受了一个更深的神视:这同一可憎之事,虽然换上了更少形体、更多“灵性”的样貌,却至今仍存留于世间。
我见无数异象遍及尘宇——偶像崇拜的瘟疫竟已渗入基督的教会。我确实看见,它几乎以往昔所有出现过的形态再次蔓延滋生。我看见有司铎在至圣圣体台前跪拜毒蛇,而他们各异的私欲偏情,正化成那些蛇类的形状。我又看见类似的可怖活物,蜷伏在饱学显赫之人身畔。他们一面朝拜这些形象,一面竟还自以为超脱于一切宗教信仰之上!
我又看见蛤蟆与各样可憎之物匍匐在贫穷、卑贱、堕落的人身畔。更见整个教会深陷偶像崇拜——北方一座幽暗的、改革后的圣堂里,祭台空荡骇人,上头立着乌鸦,竟承受会众的跪拜。人们虽肉眼不见这等活物,却在自身的妄想与倨傲里向它们伏首。我还见到,有神职诵念日课时,竟由扭曲的小像、巴儿狗似的形体为他们翻动经页。是啊,我甚至目睹古代的偶像——诸如摩洛与巴耳——立在某些人的书桌上,俨然支配其言行。这些偶像居然向那些讥讽“神圣纯朴”的人,奉上食物。这般恐怖景象,今日与往昔同样猖獗,而我所见关于偶像崇拜的异象绝非偶然。倘若今人渎神与拜偶像之心能显为形体,倘若他们的思绪情感可化作外在行动,我们必将看见:今日的偶像与古昔所存的,毫无二致。
当耶稣再次离开狄雍时,几位异教徒怯怯地近前——他们听闻耶稣在加达辣所行的奇事,便将孩子带来。耶稣治愈了孩童,也使父母决意领洗。之后,祂借同十二门徒向南行走五小时,涉过厄弗隆山谷流下的溪水。
溪南约半小时路程,隐藏着约格贝哈——一个不为人知的小村落,全然隐没于密林背后的洼地中。城的建立者是一位先知,曾担任梅瑟与耶特洛的探子,名字发音近似玛拉海,却并非最后那位先知玛拉基亚。他原是耶特洛——即梅瑟的岳父——的仆役,因忠信可靠、心思缜密,被梅瑟派来勘查此地。
他比梅瑟早两年抵达这里,踏勘方圆数十里境域,远至加里肋亚湖畔,并将所见一一回报。那时耶特洛尚居于红海之滨,接到玛拉海的禀报后,便带着梅瑟的妻子与儿子迁往阿尔加。后来玛拉海被人指为奸细,遭追捕猎杀,性命危在旦夕。
那时此处尚无城邑,只有零星帐篷人家。玛拉海藏身于一片沼泽或蓄水坑中,一位天神显现相助,授以长长的羊皮卷,命他继续在此勘察三年。那些帐幕中的居民,便将自己所穿的红衣长袍与同色短褂供他穿戴。
玛拉海也曾踏足勘贝特哈兰弗塔四周地域。他一度住在约格贝哈的帐篷聚落中,凭其过人的睿智,为当地人带来极大助益。
约格贝哈所在的隐密洼地里,原有一条水沟,满布芦苇。玛拉海当年藏匿之地,正是一口已淤塞的古井。后来,这井开始涌溢,吐出大量泥沙,间或喷发汽柱,有时更带出碎石。日久,井周堆起土丘,不久便绿色植物萌生,葱茏一片。人们从邻近山丘运土填平沼泽,在其上筑屋起舍。于是,一口被雅致泉亭掩罩的井旁,渐渐兴起约格贝哈城——其名意即“将被高举”。
那沼泽洼地想必在更古之时已有筑建,因近处横着苔藓斑驳的残垣,墙上犹可辨出或为养鱼而设的孔洞。此地另有其他遗迹,状如古时帐幕营寨的基址。玛拉海亦曾教导居民,以黑色矿质沥青为建筑之用。
耶稣在与世隔绝的约格贝哈城受到非常亲切的接待。与其他居民分开居住的是一个称为“卡拉派”的教派。他们穿着黄色长肩衣、白色衣服和粗皮围裙。年轻人穿着较短的衣服,四肢缠绕着布条。这些人大约有四百。曾几何时,他们重要得多,但饱受敌人压迫之苦。他们属于厄斯德拉支派,是耶特洛的后裔。他们的一位导师曾与一位杰出的法利塞经师有过大争论。他们严格坚持法律的文字,拒绝口传添加,过着非常简单朴素的生活,所有财物共有。如果一个成员退出团体,他必须放弃带入团体的任何财物或财产。他们中间没有穷人,因为他们互相帮助;甚至连外人也得到他们的支持。他们尊敬老年人,他们中间有许多老人,年轻人以最大的敬意对待他们。他们称那些担任要职的人为“长老”。
卡拉派是法利塞人的宿敌,因法利塞人为法律附加了种种口传规条。卡拉派虽在某些方面与撒杜塞人略似,但其行止与习俗更为严谨,迥然不同。团体中曾有一人,因在本雅明支派冲突时期娶了该支派女子而被驱逐。
他们严禁任何形像之物,相信亡者灵魂会转附于其他躯体,甚至寄于卑贱动物之内。他们常欣然默想乐园中美丽的活物,并热切期待默西亚降临——然而他们盼望的,是一位现世的君王。至于耶稣,他们只视之为先知中的一位。
他们极重洁净,却不拘守那些繁缛的取洁礼、弃置器皿之类律法之外的烦琐规矩。他们诚守律法,但释经远比法利塞人自由。在此地,他们安居度日,少与外人往来,杜绝浮华虚荣,凭勤朴劳作自养。
当地多生柳树,他们便编柳为筐、为蜂箱——因此间蜂群甚多。他们也共制粗织的盖布与轻木器具,众人同在长篷下劳作。帐棚节将临,他们早已在城外搭好凉棚。他们用蜂蜜与灰中烤熟的饼款待耶稣。耶稣在此施教,详细讲解一切道理,众人恭敬聆听。祂表示希望他们迁居犹地亚,并称赞他们子女孝顺父母、门徒敬重师长、少者礼敬长者的风尚,也嘉许他们为贫病者设立善所、供给所需的仁爱之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