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稣跟牧人道别后,便向三王之地赶路,身边跟着大概十二人。他们像是要缴纳什么税,随身带着装鸟的篮子就上路了。这条路瞧着十分荒凉,一眼望去看不见人影,但好在路径清楚,就算在沙漠中也不会迷路。路旁树上结着能吃的果实,有无花果那么大,树丛间还长着些浆果。差不多每隔一天的路程,就能遇到个休息处:那是有顶棚的水井,四周树木的枝叶团团围成个大圆环,垂下的枝条刚好形成树荫,那里还备有生火和过夜的家什。
赶上中午最晒的时候,耶稣和青年们就在井边歇歇脚,吃些果子既解渴又顶饿。每次途中停下,耶稣和青年们总记着互相洗脚。只是主从来不让别人碰祂的身体。青年们一边被祂的慈爱暖着心,有时便像孩子般亲亲热热地对待祂;可一转念想起祂行的奇迹和那股神性时,又会害怕得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吱声。我也好几回瞧见耶稣忽然不见了踪影,但祂的声音却还在,照旧指引他们注意沿途所见,细细地讲解其中的道理。
他们偶尔也会在夜间赶路。休息时,青年们就搓两根木棍取火,还会用竿子挂起灯笼——那灯笼顶部敞着口,里头微弱的火焰冒着红光,我也搞不懂是啥道理。夜晚常有野兽悄悄地出没。有一截小路绕着平缓的高山,只见野地里长着许多核桃树,好些人正在捡掉落的果子往袋子里装,那阵势就像拾穗一样。还有些树叶子都掉光了果实却还挂着,瘦伶伶的桃树东倒西歪地长在坡地上,另有一种像月桂的树。专供旅客休息的地方往往长着大杜松丛,枝条都快有壮汉的胳膊粗,顶上长得严严实实,下面倒是稀疏,正好形成个舒舒服服的荫蔽处。
不过旅途多半还是经过白色沙漠,满地都是白色小卵石、摸起来光溜溜像鸟蛋的小石子,以及黑色石床——那些石头活像破碎的陶器碎片,有的带着环孔简直像把手,当地人就直接拿来当碗使。最后经过的一座山上光溜溜的只有灰色石头。下山后猛一抬头,忽然出现一道密密匝匝的篱笆,后面藏着条急流哗啦啦地环绕着一片耕地。岸边拴着用柳条编成的木筏,他们便乘着筏子渡河。到了对岸就来到一排茅屋前,屋子全是用树枝编织而成,外面裹着苔藓,顶着尖尖的屋顶,中央房间四周搭着苔藓铺成的座位和床榻。居民穿得朴素,个个披着毯子就当斗篷。抬眼往远看,隐隐约约能望见些帐幕建筑,样貌比之前见过的更大更坚固,底下坐在石头地基上,往上有好几层,外面还修了台阶弯弯绕绕地通到高处。
正巧头两间屋子之间有口井,耶稣便坐在井边。青年们按老规矩为祂洗脚,然后祂才被带到专门接待客人的房屋。这儿的人待客格外厚道。同来的人取出路上吃的食物,这就告别耶稣各回各家了。
这一带但见苔藓小屋东一家西一家地分布开来,数不清这样的住所三三两两散布在草地、田野和花园间。那座大帐幕宫殿其实离这里还远着呢,虽说从山下能看清,但从这里反而看不见。整个地区真是异常富饶美丽:山丘上挨挨挤挤地长着许多香脂树,只要划开树皮就会流出金贵的汁液,当地人专找沙漠中找到的石皿(长得类似铁锅)来接取。放眼一望,还能看见绿油油的麦田,麦秆长得快赶上芦苇粗,另有葡萄藤和玫瑰夹杂其中,花朵大得像孩子的头,还有些叫不出名儿的特别大的花。一道道清澈的小溪叮叮咚咚地流淌,上方搭着修剪得齐整的篱笆拱顶,偶尔落入水中的花朵总被张开的网稳稳接住收起来。篱笆上隔不远设有小门,平日大都关着,只在收集花朵时才打开。
居民热心地将各种水果献给主。耶稣就着话头对他们说起当年追随星星的人,他们告诉祂:那些贤士从犹太返回他们最初见到星星的地方后,特地在那里建了一座金字塔形的宏伟殿堂,并在周围建起帐幕城让大家聚在一起住——要知道之前他们都是各住各的。他们还得到启示:默西亚早晚会来访,等祂来过后他们也得离开这里。最年长的门索眼下还健在;第二位特奥切诺如今年老体弱,已经走不动路了;第三位塞伊尔倒是几年前就去世了,遗体听说保存得很好,如今安葬在一座金字塔形的墓穴中。每年到了忌日,亲友照例会打开墓穴举行仪式,遗体旁日夜点着长明火。他们还向耶稣打听那些留在巴勒斯坦的商队成员,接着派人到两小时路程外的帐幕城报信,带话告诉门索:他们估摸着,眼前这位客人,没准就是他和民众盼了又盼的犹太君王使者。
眼看安息时分就要到了,耶稣特地请求腾出一间空屋供祂和门徒使用。既然没有犹太样式的灯台,他们就自己动手做了一个,举行了圣礼。




